派出小孩子來救場,可知這些人不想鬧大。 陳溪禾毫不猶豫地藉著身邊來來往往的小販,沿著石拱橋快速往對岸的人群中擠進去,只要到了人多的地方,有衙門和守軍,必然就有機會求援。 陳溪禾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危險,但眼下這種連敵人在何處都不知道的處境,莫名讓她心口揪緊,胸腔狂跳。 這一邊沿著河道,來往的船隻很多,陳溪禾只覺得大的出奇,卻沒工夫細細欣賞,只留著剩餘的眼睛耳朵觀察著周圍。 忽然,人群中有個面白無鬚的男子和她對視上了,陳溪禾悄悄從挎包裡摸出了匕首,藏在袖子裡。那人旁邊還有幾個人,正面無表情的靠近。 陳溪禾心中一凜,攥著匕首往後退,沿著河道,側身往前。 綠到有些發黑的水面下冷不丁射出一條麻繩,套住陳溪禾脖子,將她從岸邊猛地拽入河中,撲通一聲濺起巨大的水花。 旁邊的行人和商客全都驚了,連忙喊人跳入河中,在河道里尋人。 可下去了一個又一個,甚至等到水面都恢復了平靜,沒有一個人找到陳溪禾的身影,一個個都在滿頭霧水。這河裡常年掉進去人,一撈便也上來了,怎麼今日就是一個大活人不見了呢? 而岸上幾個圍過來的人在就趁著亂,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今日的水流也不大啊?怎麼一個人掉下去就不見了?” “這也是邪門兒了!” “你看清了嗎?是誰家的?” “我看見了,是個很漂亮的姑娘。” 眾人嘰嘰喳喳地討論著,一個蹲在牆角的小孩兒大喊:“姐姐是被一個東西抓進去了,一個黑色的影子!” 這河邊的人,向來是對河水有敬畏的,這憑空丟了一個人,還是個漂亮姑娘,本就離奇。這會兒還有小孩兒說有東西拽她,不是說孩童能瞧見大人看不見的東西嗎? 岸上的一些人莫名抖了抖,該不會是水鬼作亂吧? 一時間,大家心照不宣的四散開來,派了個人報官去了。 水下,陳溪禾正死命掙扎。她只覺得脖子一痛,下一刻就被繩子拽翻,為了不被勒死,她只好順著那人的力氣倒下來,落水的瞬間只來得及屏住呼吸,不被嗆到。 拽她下來的這人水性好,身手也不錯,更讓她崩潰的是此人的意志力之堅韌。這人一直拽著自己快速遊,窒息的感覺再次傳來,她拼命用左手扣著脖子上的繩子,為了不再被動,自己也跟著蹬了幾腳水,終於有喘息之機。 還未正式進入夏天,這河水寒冷刺骨,不過才幾下,她的腿就有抽筋的徵兆。而她憋的這口氣也快要用完了,肺部開始脹痛,胸腔悶堵,恨不得直接暈過去。 她決定賭一把,攥著手裡的匕首,放開自己的脖子上的左手,使勁一拉繩子,將往前遊著的男人拽回來一點。她拼命蹬著水,衝過去一刀扎向那人的眼睛,霎時間,幽暗的水下血霧瀰漫,阻擋在了兩人中間。 陳溪禾覺得脖子上的繩子鬆了,立刻掙脫了繩套,萬幸這人用的是活結,否則她今日真的在劫難逃。 那人受了傷,一時間痛得抽動,在水裡一時間忘記屏氣,直接嗆了好幾口水,拼命向上蹬腳。 陳溪禾難受至極,終於看見了河面的光,一下掙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呼吸,不過片刻,她怕後頭的人追上來,強撐著身體繼續遊。這裡離剛剛落水的地方不算遠,岸邊暫時不能上去,只能繼續往前遊。 此時她已經全身快要脫力,全靠著一口氣撐著,恍惚中,她看見了一艘很大的畫舫停在不遠處。她立刻拼命往那邊游過去,一點點勾到了畫舫的甲板,死死抓住甲板邊沿,可惜她已力竭,只來得及喊一聲“救命”,便徹底暈了過去,一點點鬆開邊上的木板,滑下去了。 “姑娘,好像有人喊救命。” “快去看看。” 陳溪禾做了一個夢。 夢裡母親病重,最後沒有藥錢,活活病死在榻上。父親和兄長在邊境,有大軍北上,攻下了寧州,他們都成了俘虜,瘦成了兩幅骷髏架子,最後死於馬下。而自己,像是被什麼人捉住了,她跑了很久很久,還是被捉住了,最後一劍穿胸,也死了。最後那一刻,她好像看見了沈熠,看見他猩紅著眼朝自己奔來。 陳溪禾驚醒時,渾身都是冷汗,像是剛從河裡撈起來一般。 她喘息片刻,凝神看了四周,入目的是一個極大的金絲拔步床,紫紗帳頂垂掛在內側,上面掛著一個鏤空香球。 她起身掀開了被子,看著自己明顯被換洗過的衣裳,心裡知道自己是被船上的人救了。下床後,她一下子就軟在了床邊,明顯是力竭的後遺症。可她實在渴的不行,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她打算爬過去。 剛剛摔倒的聲音明顯驚到了外面的人。推門而入的是一個小丫鬟,看著地上扭曲爬行的人,嚇了一跳,立馬上前把人給扶起來,慢慢讓她坐在桌邊的凳子上,自己卻轉身跑了出去。 陳溪禾看見桌上的茶水,彷彿瞧見了救命稻草,自己現在的喉嚨就像是刀割一般,吞嚥苦難,嘴唇也乾的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