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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故人心

正房的燭光一夜未熄,安樂居的燈火亦是亮了一夜。

黎明將至時,大雨初停,清妧立在廊下,看屋簷上的水“滴答滴答”地往下墜,院子裡的奴婢垂著頭,各自假裝忙碌。

迴廊裡,盧掌事捧著一隻摔成兩半的木匣子走到清妧身後。

“縣主,匣子取回來了。”

“郎中走了?”

“是。”

“流螢如何?”

“郎中說,傷口看著重,實則只傷到皮肉,好好養個日,便不會有大礙。”

“該用什麼藥儘管用,不必省。”說完,清妧轉身,走進臥房,“盧嬤嬤,把門關上。”

“是。”

房中燭火薄得幾乎要熄滅,清妧拿起剪子,剪下一截燈芯。

“縣主,還是讓奴婢來吧。”

“不必。”

短短三兩日,她身邊的四個貼身婢子,綠綺死了,司巧快死了,流螢受了傷,獨剩下一個得用的折綿還不知去了哪裡。

“縣主,婢子去取匣子的時候,看見折綿還在正房。”

折綿背主,怕是不敢回來了,若顧蘭時肯保她,她大概會去別的院子伺候,若她不想保,那她大概再也瞧不見她了。

“讓她去。”

“是。”

盧掌事將木匣子放到她手邊。

清妧垂眸,取出匕首。

上輩子,卿流景將匕首當作新婚賀禮送到安家的時候,她早想不起匕首是她自己的,以為這廝是瘋了,故而毫不猶豫地將匕首丟進山池。

只她的匕首又是在何時何地,落到卿流景手上的?

“盧嬤嬤,

這把匕首是不是殺過很多人?”

“大概吧。”

“可有三千?”

“回縣主,婢子不知這把匕首殺過多少人,只殿下在韓國為質子,若要自保,想必是殺過很多人。”

前世今生,卿流景為什麼都將這把匕首當做禮物送還給她呢?

不管是為了什麼,若非木匣子裡裝得是她的匕首,那今日司巧攀咬她的這場戲,她未必能全須全尾地脫身。

“盧嬤嬤,你也瞧見了,我的婚事自己根本做不得主,二殿下若非要藉著圖謀我而謀得父親的相助,恐怕是竹籃打水。”

盧掌事微微一笑:“縣主,您不問婢子為何您的匕首會在殿下手裡嗎?你不問婢子為何殿下要將匕首送還給縣主嗎?”

“不問。”

清妧恨恨地將匕首丟回木匣子,她丟得甚重,重到匕首生生將木匣子撞出案臺,摔到了地上。

“哐當——”

木匣子被摔得粉碎,碎末中,清妧看到一點黃。

“那是什麼?”

“回縣主,似是一團牛皮紙。”

話音剛落,盧掌事已從地上撿起牛皮紙,遞給了清妧。

果真是一團牛皮紙。

清妧攤開紙,而後在裡面看到一行小字:“阿妧,我潛回陵陽,本是為了告訴你,此次溱國對戰北夷,安將軍勝了,然,你卻不給我說出口的機會。”

她不給他機會?!

那日在花魁房中,他說得還不夠多嗎?他說了那麼多的廢話,獨獨漏掉了最重要的一句,她很難不當他是故意的

“是以我猜,當你看到這張牛皮紙的時候,該是為時已晚了吧?”

該死的卿流景,他果真是故意的!

清妧氣得把牛皮紙當作卿流景的臉,丟到腳下踩狠狠踩,踩著踩著,她忽然停住了。

卿流景為何會覺得阿爹得勝的訊息對她尤其重要?

那會兒溱國大勝是舉國皆知的事,他又怎麼料定她不會相信阿爹勝了,並且會因此做下為時已晚的事來?

難道他——

猜出真相的清妧指尖止不住地顫抖,她想起那日見到卿流景時,他說得那兩句似是而非的話。

“盧嬤嬤,阿爹送我的匕首,為何會在二殿下手裡?”

“回縣主,因這把匕首是縣主送給殿下的。”

“我送得?”

她怎麼不記得?!

“殿下四歲時,陛下下敕,讓殿下作為質子前往韓國,殿下知道後,哭著躲了起來,整個皇宮的人都找不到殿下。”

“總不能是我找到了他吧?”

“縣主不僅找到了殿下,還將將軍送您的匕首轉送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