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三刻,貴家娘子俱被請回鸞鳳殿,酒香未退,歌舞照舊,但娘子們無心欣賞,她們更想知道顧三郎和安如娘是怎麼回事?
可身旁站滿了宮婢,饒是她們再想私下議論,也知道不能在此時此地。
於是她們焦灼而沉默地看著殿外的飛絮,等待有人告訴她們,宴已終,人可散。
憶流閣的長階下,皇后眉目沉沉地垂首。
“崔三娘,你想讓本宮怎麼為你做主?”
“皇后娘娘,是您說安家如娘溫婉賢淑,乃是世家郎君的良配,也是您勸崔家去求陛下賜婚的。
可便是這般溫婉賢淑的安如娘,卻和顧三郎在深宮廢殿裡私會,且叫滿陵陽城的貴家娘子們親眼目睹!
皇后娘娘,這等不守女德的小娘子,我們崔家高攀不起,還請皇后娘娘幫著崔家求陛下撤回賜婚的敕旨!”
“崔三娘,此事到底如何,尚未可知,不如等時娘出來商量一番,再做決定。”
“商量?”崔三孃的仰面,眼神如刀,“敢問皇后娘娘,臣婦還要同她商量什麼?難道剛才和顧三郎摟在一處的小娘子不是安如娘嗎?!”
皇后不言,目光落在顧家人身上,顧老夫人立刻上前:“崔三娘,還請稍安勿躁,正如娘娘所言,事實如何,還不清楚。”
崔三孃的眉目更冷:“顧老夫人,我和皇后說得是崔安兩家的婚事,可沒扯上你們顧家!不過,待崔顧兩家的婚事了了,安顧兩家倒是
有的掰扯了!”
說著,崔三娘衝清妧淡淡一笑:“若說可憐,也就是我家離郎和安樂縣主最可憐!離郎碰上了不檢點的未嫁娘,安樂縣主碰上了不要臉的未婚夫!”
顧老夫人臉色一沉:“崔三娘,你說誰不要臉?”
“誰答應了便是誰!”崔三郎不客氣地回,“老夫人,你若再多說一句,信不信出了皇城,我便將今日這一遭荒唐事說得陵陽城人盡皆知!”
“你個——”顧老夫人張口欲罵,話未說出口,卻先氣得眼前一黑。
文娘和煙娘嚇得魂飛魄散,急忙託著顧老夫人:“阿孃,您沒事吧?”
皇后假作嘆氣:“碧玉,立刻叫人扶顧老夫人去鸞鳳殿的偏殿歇著。”
顧老夫人不想走,可她撐不住,只能拉著文娘和煙孃的手,一再囑託她們趕緊將此事報給顧新陽。
等顧老夫人被扶走後,崔三娘再度對皇后言:“皇后娘娘,若您非要偏幫安家,那臣婦就自己去求陛下!”
皇后長嘆一口氣,無奈妥協:“崔三娘,便是要去求見陛下,那也要帶著顧時娘。盧掌事,速速把顧時娘喊出來。”
“是,娘娘。”
盧掌事快步上臺階:“顧時娘,皇后娘娘有請。”
廢殿裡,如娘緊緊裹著破碎的衣裳,可憐巴巴地縮成一團,顧蘭時看著她,不知道是該先抬手狠狠扇她一巴掌,還是抱著她哭兩聲。
“阿如,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你和三郎會在憶流閣?
”
如娘搖搖頭。
折綿明明說過,寶珠膽小,只會悄悄稟告阿孃,所以她和三郎的事至多是叫皇后和阿孃知道,皇后為顧及顏面,絕不會叫此事鬧得人盡皆知。
可為什麼鸞鳳殿內的貴家娘子全湧到了憶流閣門前,瞧見她和表哥——
“阿孃,我什麼都不知道。”如娘輕聲回答,心虛的眼神悄無聲息地掃過縮在後面的寶珠。
見此,顧蘭時猛地回過頭:“寶珠,你將才說,如娘是自己走進憶流閣的,那她進來之前,顧三郎是不是已經在裡面了?”
“婢子……”寶珠撲在地上,不敢回答。
“再不說實話,我不止發賣你,還會把你們全家都發賣到最苦寒的地方!”
“時娘饒命。”寶珠連連叩首,“如娘出了鸞鳳殿便說要去留心拱門,到了拱門,她又讓宮人傳信,讓顧三郎來後宮相見。”
“……”顧蘭時驚住了,她怎麼都想不到竟是如娘主動約顧三郎私會,“如娘,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這樣做會毀了你自己?!”
“折綿不是這麼說得。”
“折綿?一個賤婢的話你也敢聽信?”顧蘭時氣得肝膽俱裂的同時,再次掉轉頭,“寶珠,折綿呢?”
“她去前殿送飛錢了。”
“飛錢?什麼飛錢?”
寶珠搖頭:“回如娘,婢子不知道。”
殿外,盧掌事再次抬手敲門,催促:“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