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更夫的鑼鼓聲穿透鸞鳳殿的寂寥,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清晰可聞,來日,又將會是誰填滿鸞鳳殿的冷徹?
“敢問二殿下,趙家想殺皇帝,是因為明州水患?”
“算是。”
清妧斂眉,指尖拂過桃木簪上的栩栩桃花。
她不懂雕刻,但她知道,許多事都不是一蹴而就,卿流景在雕出這支精巧的桃木簪前,也許雕過更多支不夠精巧的。
過去,她當他的情話是籠絡她的手段,如今,她依然這麼認為,只是,他的籠絡當中,約莫還摻著三分真情。
想到這裡,清妧抬眸,目光定定地對上卿流景。
“二殿下,明州水患,究竟是一場猝不及防的天災,還是一出預謀已久的人禍?”
“是天災如何?是人禍又如何?”
“若是人禍,小女想問,這場人禍,究竟關乎於誰?是急於殺皇帝的趙家,還是隱在人後的二殿下?”
卿流景略頓,這一頓,讓本就寂寥的夜色靜到彷佛凝固。
清妧忽而就撇開了眼睛。
她想,卿流景不會回答了。
然,卿流景問:“是趙家如何?是我又如何?”
“國師為報私仇,殺陳醫正後以命相抵,若明州水患乃二殿下一手策劃,二殿下之心又當如何?”
仿若凝固的夜色,因為清妧的這一句問,真真切切地凝固了。
卿流景緩緩勾起嘴角,許久,他以一種淡若極致的口吻,漫不經心地反問:“阿妧覺得,本殿也該以命相抵?”
“
不,二殿下之命,不足以抵萬民。”
風,驟起。
凝固的夜色,被亂風扯得支離破碎。
卿流景斂下眉目。
清妧看不到他眼底流淌著何樣的神色,於是只能去看他的手,他的指尖輕輕顫抖,須臾,他抬起手,掩住口鼻,發出一陣無法壓制的咳嗽。
“咳咳咳——”
低沉而沙啞的咳嗽聲,為支離破碎的夜色染上一抹沉痛的悲憐。
清妧的心,陡然滑過一陣劇痛。
“阿妧,天色不早,我該回去了。”
說罷,卿流景下榻,他和她錯身的時候,腳下似有不穩,不等清妧細看,他已經走出十步遠。
而後,他又突然停住。
“阿妧,鸞鳳殿雖寂寥,卻也是難得地安寧,這幾日,你不妨待在房裡,讀讀醫術,喝喝閒茶。”
“什麼意思?”
卿流景搖搖手裡的七折扇,沒有回答。
不久,流螢走進臥房。
“妧娘,房裡是什麼香?莫非是殿下送您的新香?”
“香?”
清妧深吸一口氣,才發覺臥房裡多了一股奇香,香若牡丹,卻又不及牡丹濃郁,其間還混著一點薄荷香。
這香,她聞過!
就在卿流景無聲無息躺在冰棺的那個雨夜!
清妧急忙抬步,跳下坐塌,衝到廊下。
可偏殿之外的狹長迴廊裡,早不見卿流景的人影。
“妧娘,可是有哪裡不妥?”
“沒有。”
清妧失笑,這人能走得這般快,又怎麼可能有事?
然,清妧不知道地是,卿流景能走這麼快,是因為他
將出偏殿,人便已經站不住,是若谷抱著他,掠進了夜色。
才進憶流閣,若谷就慌忙大叫:“藥王,救命——”
藥王顧不上穿上衣衫,就急急衝出門,等他的手搭上卿流景脈搏時,眼神裡捲起一陣疾風驟雨。
“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何長恨花會突然毒發?!”
若谷搖頭,他哪裡曉得出了什麼事?
臥榻上,卿流景睜開雙目:“都出去。”
“殿——”
“出去!”
藥王和若谷對視一眼,不得不退出臥榻,須臾,臥房內響起一陣沉悶地,像是從地底深處傳來的嗚咽。
正此時,葛潘帶著十來個醫正,走進憶流閣。
“奉陛下命,來給二殿下診脈。”
若谷當即就要發怒,卻叫星迴鎖住手腕。
“葛太醫,殿下已就寢,可否勞煩太醫明日一早來?”
葛潘搖搖頭。
他也不想這個點來憶流閣,可皇帝突然召他,要他務必走一趟憶流閣。
陛下面上說擔心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