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含章淡言:“七殿下,既是陛下遺詔,您便該遵敕行事。”
卿雲瀾搖頭,眼淚落得更兇:“父皇,論忠孝,兒臣不及大兄,論好學,兒臣不及三哥,兒臣當真難承大任。”
說罷,卿雲瀾伏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然,他額頭點地的剎那,嘴角卻已急不可耐地上揚,他當然不想說這麼多廢話,可按禮,他就該三辭三讓,以顯謙恭。
好在,只剩下最後一辭。
高階上,範含章眉目更冷:“七殿下,陛下已賓天,國不可一日無君,為了溱國天下,還請七殿下莫要再推辭。”
“父皇——”卿雲瀾大叫,“兒臣不願做太子,繼帝位,兒臣只求您能死而復生,再掌溱國天下!”
此言真摯,聽在朝臣和后妃的耳朵裡,只覺得七殿下其人,真真當得起皇帝遺詔裡的“忠孝”二字。
除了惠貴妃。
可遺詔在前,她又能如何?
趙世堯微抬半身,對卿雲瀾道:“七殿下,立您為太子,乃是陛下遺願,若您不接敕,豈非叫陛下死不瞑目?
請七殿下儘快接下敕旨。”
“我——”卿雲瀾面上泣不成聲,心下卻告訴自己,等下接敕旨的時候,定要哭得再悲切些。
就在這時,大明宮內傳出一道冷肅的質問:“卿雲瀾,你真希望朕能死而復生,再掌溱國天下嗎?”
皇后,卿雲瀾,趙世堯皆驚愕抬頭,他們難以置信地看著卿雲牧扶著面無血色的皇帝,緩步走出
大明宮。
當他們的目光觸及皇帝時,驚愕又在頃刻之間變成驚駭。
卿雲瀾當即脫口:“父皇,您怎麼沒死?”
這話問得叫朝臣紛紛側目,饒是之前他們不明真相,這會兒也品出一些些味道。
皇帝勾唇。
“你不是盼朕活著嗎?”
“兒——兒——”卿雲瀾傾盡全力,才勉強勾起嘴角,言不由衷道,“父皇,兒臣當然希望父皇活著。”
“呵。”皇帝唇角一收,眼底盡是殺意,“你若盼朕活著,便不會看著葛潘將毒藥,一口一口地喂進朕的嘴裡。”
“毒藥?什麼毒藥?”卿雲瀾故作不解地撲在地上,“父皇,兒臣不敢毒害父皇,還請父皇明察!”
皇帝不言,目光掃過皇后和趙世堯。
“皇后,趙尚書,你們是自己認罪,還是朕幫你們認罪?”
皇后不答,卻是哈哈大笑。
自古弒君只有兩個結果,成,則天下在手,敗,則死無葬身之地,如今,皇帝未死,那便只能她死。
“回陛下,臣妾認罪。”
皇后的認罪,讓趙世堯煞白的臉上泛起一絲黑青,他剛覺卿雲瀾蠢,卻不想皇后更蠢!
“陛下,娘娘愛重陛下,絕不可能弒君,她這般說,不過是氣話,不足為信。”
“是嗎?”皇帝拂袖,太醫令葛潘,欽天監正江儒,大內總管王忠急步走到人前,跪在高階下。
“微臣(老奴)叩見陛下。”
“告訴百官,皇后都做過什麼?”
葛潘率先仰面:“回
陛下,皇后說,陛下一直不能轉醒,乃是微臣和太醫療失職,要治太醫療一百八十人死罪。
可若微臣肯聽話,在陛下的解毒湯藥裡動些手腳,那娘娘不止不會治太醫療的罪,還會重重獎賞臣等。
可微臣寧死,也不敢毒害陛下!”
接著,江儒仰面:“回陛下,娘娘以微臣一家老小的性命為要挾,要微臣在大明宮上占卜,卜出若想解藥有效,需有一萬人往佛前祈福。
微臣原已打算自盡以求忠孝,是陛下傳來密敕,命微臣聽命行事,微臣這才在殿上卜出此卦。”
而後,王忠抬首:“回陛下,娘娘許奴萬貫家財,誘奴偽造遺詔,是陛下將計就計,親筆寫下假遺詔,哄住娘娘。”
三人說完,皇帝垂眸看皇后,“趙萱娘,朕現在可以告訴你,早在雲瀾掐住朕脖子的那一刻,朕已經醒了。
朕假作昏迷不醒,就是想要看看,你和雲瀾是不是當真膽大包天,敢犯下弒君這等大逆不道的大罪。
結果,你們還真沒有讓朕失望!
若非有朕暗許,你們以為葛潘,江儒和王忠能這般配合?
你們以為滿朝文武和三千后妃能往弘元寺?你們以為朕的天下,皆是如你們這等的亂臣賊子?!”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