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少卿拱手稱是,隨即面朝百姓:“今年,溱國多雨,三月初,陛下曾下敕,命各州各府固堤壩,防患未然。
四月,明州刺史上稟陵陽,說明州堤壩固若金湯,即便暴雨再大一倍,明州也不會遭遇水患。
然,事實是,明州刺史上稟陵陽時,明州堤壩已出現裂痕,明州刺史恐被陛下問罪,選擇瞞報。
數日後,明州堤壩三處被洪水衝榻,洪水倒灌入明州城,一日之間淹死百姓多達一千人。
至此,明州刺史還想瞞報災情,可明州有兩個官員剛正不阿,悄往陵陽送出八百里加急信,而待明州刺史知曉後,竟私自斬殺了二人。
又過兩日,明州府死於洪水的百姓人數升至三千,連府衙都被洪水圍住,明州刺史這才急書陵陽,說明災情。
經過朝臣的商議,三殿下當仁不讓,領著工部尚書墨大人,還有下官,日夜兼程,趕往明州。
到了明州,我們才知,明州之險已到了刻不容緩的境地,可即便在這樣的時刻,明州刺史卻在三殿下忙於賑災的時候,多次阻攔。
甚至在下官查出明州堤壩被沖毀,是因為明州府在修繕堤壩其間以次充好,貪墨建堤款項所致時,試圖伏擊三殿下。”
說到這裡,謝少卿回身,從衣袖間抽出一方奏摺:“陛下,明州刺史已在獄中坦誠罪狀,這是他的供狀,還請陛下過目。”
皇帝接過供狀,一目十行,他略顯蒼白的臉
色,因為奏章上的陳述而疾速轉紅。
“好一個明州刺史,當真是目無法紀,罪大惡極!”皇帝怒摔供狀,“傳朕敕旨,立刻誅殺明州刺史,明州府參與貪墨的一百二十官員!”
謝方野急躬身:“陛下息怒,明州刺史死不足惜,可該死的人,遠不止明州府屬下的一百多官員。”
“還有誰?”
“酈洲刺史,陵陽趙家。”說罷,謝方野抬手,命大理寺衙役將蓬頭垢面的酈洲刺史押上九尺高臺。
酈洲刺史慌忙跪在高臺。
“罪臣叩見陛下。”
“說。”
“回陛下,罪臣犯下死罪,不敢狡辯,只罪臣所為,皆是受趙尚書指使,這些年貪墨的銀兩,也盡數送進了趙府。”
說著,酈洲刺史自懷裡抽出一本厚冊:“陛下,這是罪臣任酈洲刺史後,送入趙家的銀錢總計,請陛下御覽。”
謝方野拿過賬冊,呈到皇帝案前。
皇帝接過一看,將將被氣得發紅的臉頰,又被氣得紅裡帶黑。
依照賬冊,酈洲府一年送到趙家的銀兩,竟有五十萬之多,十年累計銀兩,總計超過五百萬銀。
這幾乎是國庫存銀的一半!
皇帝怒不可遏,只聽酈洲刺史再道:“陛下,溱國上下每年孝敬趙尚書的官員,遠不止罪臣一個。”
他怎麼忘記了,大溱文官,半數是趙家門生,若這些人都同酈洲刺史一般,年年孝敬趙家,那趙家的私庫怕是要比大溱的國庫還要富裕吧!
“南宮文
軒,你速帶一千禁衛軍,去抄趙家,朕倒是想看看,偌大的趙家銀庫裡,究竟藏著多少錢!”
“是,陛下。”
“酈洲刺史,溱國上下,到底都有誰與你一般,暗向趙家行賄,只要你能供認不諱,朕可以免你死罪。”
酈洲刺史大喜,立時伏在地上:“回陛下,罪臣手裡沒有名單,但罪臣孝敬趙家的銀兩,大半存於通源錢莊。
因為通源錢莊的大掌櫃,是趙氏族人,只要陛下將其拘押,嚴刑拷問,定可問明一切!”
“伍硯書,朕命你速帶大理寺查封通源錢莊,凡對趙家行賄過的官員,一經查到,嚴懲不貸,絕不姑息!”
“是,陛下。”
皇帝起身,冷言:“趙世堯,你不忠朕不孝祖也就罷了,可你怎能為了一己私慾,罔顧明州百姓的命!
難道你忘了嗎?
當初卿趙兩家敢反對前朝,正是因為不忍前朝皇室昏聵,以百姓為芻狗,曾幾何時,你竟成了前朝皇室那等冷酷無情人?!”
“哈哈哈……”
趙世堯抬眸,仰天大笑,然這笑聲滿是悲愴,自嘲,和絕望,且他是越笑越狂放,越笑越無畏。
趙家有過不臣之心,可這心隨著大溱朝的穩固而逐漸消弭。
對以柳當家為首的前朝餘孽,他最初拉攏過來,或有收為己用的心,以圖後謀的打算,可到後來,他確是為了大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