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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昨年情

春風徐徐裡,珍娘輕問:“縣主,我們去哪裡呢?”

“湖邊人多,我們去桃林裡走走,如何?”

“好。”

清妧遂和珍娘沿著河岸邊的石子路,慢悠悠地往桃林裡走。

林間的人亦不少,每走幾步,便會在某棵桃樹後撞上一對有情人,小郎君們手摺桃花訴衷情,小娘子們手絞錦帕面色緋紅。

若她多看一眼,小郎君們便會急急側過半身,生怕被她看見相貌。

見此,清妧嘴角的笑意不免多出半分嘲諷。

皆說溱國重禮,然溱國之所以重禮,不過是懼怕走上前朝因禮樂崩壞而滅國的老路,是以立國後,溱人慌忙重修禮樂。

《禮記》倒是寫得頗長,貴家們亦是晨讀晚省,生怕旁人不知他們知禮數。

可人慾和禮法便如河水和河堤,若一味地加固河堤,不過是治標不治本,待哪一日突發洪水,再堅固的河堤都會不堪一擊。

“珍娘,你家鄉的上巳比之陵陽,如何?”

“回縣主,不及陵陽喧囂。”

“那在往年的上巳節,可曾有小郎君向你訴過衷腸?”

“……沒,沒有。”

“真沒有?”

“真,真,真沒有。”

清妧哈哈大笑。

“縣主,您莫要笑。”珍娘急急自辯,“自古婚約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女絕不敢違背禮教,對誰生出妄念。”

“是嗎?”清妧挑眉,目光落在不遠處,立在灼灼桃樹下,風姿綽約,不知等待了多久的崔離郎道,“

那他又是誰呢?”

珍娘抬眸,待她看見崔離郎時,猶如一隻受驚的小白兔,想要倉惶逃走,可未等她轉過身,卻聽崔離郎說:“珍娘,我是崔鬱離。”

“欸?”

崔離郎朝清妧拱手:“安樂縣主,可否容我和珍娘獨處片刻?”

“當然。”

清妧快走兩步,繞過桃樹,繼續往前走。

濃雨嘟著嘴問:“縣主,難道崔離郎早就認得珍娘?”

“嗯。”

“怎麼會?”

“崔離郎和如娘定下婚事後,他既未來拜會過安家,也不曾在任何場合打聽過如孃的事,可見崔離郎是個淡漠性子。

然,崔家和伍家定下婚事後,珍娘前腳在安家受了欺負,崔離郎後腳便送來一盆價值不菲的姚黃。

他若非認得珍娘,甚至早已對珍娘動了情念,又怎麼可能做到這般地步?”

濃雨連連頷首:“伍珍娘還真是幸運。”

誰說不是呢?

世間不少薄情郎,大半郎君皆如顧浥塵,面上看著端方有禮,實則自私自利,可崔離郎不同,他不止傾慕珍娘,更願意傾盡全力地愛護她。

“也不知道有生之年,婢子能不能撞上如崔離郎這般重情的有緣人?”

清妧笑而搖頭。

少女懷春如夢似幻,可惜,她早已過盡千帆,心如止水。

桃樹下,伍珍娘看著清妧漸行漸遠的背影,額角急得落下一滴冷汗。

“崔,崔離郎,我——”

“珍娘,我們見過。”

“……”

是,他們見過。

一年前的上巳佳節

,她曾在家鄉那棵盛放的桃花樹下,撞見過崔離郎,彼時,她正在樹下葬花。

忽聽有人在她身後吟詩。

“落花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珍娘嚇得丟下花鋤,跑開了,待跑出許多遠,她才想起落在圓石上的那方錦帕,上面還繡著她的閨名,她又急急折返。

遠遠地,她瞧見小郎君拿起她的花鋤,把落花一點點勾進她挖好的淺坑。

“那個,謝謝。”

崔離郎抬眸,彎出一個淺笑:“小娘子心憐萬物,倒是我不識趣,攪了你的情致。”

“沒,沒關係。”

“哈哈哈……”

珍孃的面色,忽而就紅透了,她只覺得自己快要羞窘而死,而羞窘之間卻又藏著一分她讀不懂的歡愉。

“小娘子,我從陵陽來,是——”

不等崔離郎說完話,珍娘挨不住快要跳出胸口的心,提著裙襬,再次逃走,直到跑進家門,她才想起又忘了那方錦帕。

“我曾在那棵桃樹下等過三天,想著你或許會來尋回錦帕,可我一直沒有等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