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過一盞茶,清妧靠著隱囊,漸漸有些昏沉,又過了一會兒,她抵不住疲倦,閉著眼睛睡著了。
夢中,她又站到城樓上,皇城前,她的父親被縛在五匹馬上,顧浥塵一聲令下,馬嘶吼揚蹄,將她的父親撕碎。
“啊——”
清妧猛地睜開眼,見流螢神色惶惶地跪在地上:“妧娘,婢子並非有意嚇您。”
“怎麼了?”
“二殿下燒起來了。”
清妧急忙步下坐榻,衝到床邊,她欲伸手輕觸卿流景的額頭,然,未等她的手碰到,他便先一步撅住她的手腕。
“滾,否則,死。”
清妧嘆氣,雖她的手腕被捏得生疼,可她心裡卻滿是酸澀,因她最是清楚,一個人到底需經歷多少痛楚和背叛,才會生出這般防備心。
“二殿下,是我,安清妧。”
“阿妧?”
“嗯。”
卿流景鬆開手,再一次安心地昏過去。
看著瑟瑟發抖的他,清妧沉聲問:“流螢,你可知道如何退燒?”
“廊下有雪,或可一試。”
“快去。”
流螢迅速打來一盆雪,清妧坐在榻邊,以冰雪一遍遍地替卿流景擦拭額際,耳後,脖頸,手心。
不久,她的手便被凍得通紅,流螢欲替她,卻被她拒絕。
一直折騰到東方既白,卿流景的燒才退下去。
她疲累地趴在榻邊,喃喃:“二殿下,這一回你欠了我一筆救命之恩,這以後,你可得加倍奉還啊。”
朦朦朧朧時,她好像聽見有人在她耳邊低語
:“那我以身相許來還,可好?”
天將亮,顧蘭時便起身了,起來後,她立刻命身邊人收拾,打算在午時前離開顧家。
小院正是忙碌時,雲嬤嬤走進房裡:“時娘,寧娘身邊的慢慢求見。”
“不見。”
昨日在殿前,若非有顧三郎的那番坦白從寬,她的阿如也不至於落得一個私會郎君的放蕩之名。
“時娘,婢子有些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有話便說。”
“便陛下沒有賜婚,事到如今如娘也只能嫁去顧家,哪怕是為了如孃的日後,您都該想法子和顧家交好。”
顧蘭時面色一沉:“道理我知道,可我不甘心哪!”
這些年,顧家沒少仰仗安家,在朝上,將軍只要有機會,便會竭力向陛下舉薦顧家,在家裡,逢年過節,她從未少孝敬。
要不是靠著安家,就憑顧家,早被趕出陵陽城了!
她對顧家如此上心,顧家卻回報她什麼?!
“時娘,婢子知道您在氣什麼,可這會兒就算您再氣那也無濟於事,再說,您和顧家鬧生分了,回頭不還是便宜妧娘嗎?”
顧蘭時深吸一口氣:“去把人喊進來吧。”
“是。”
須臾,雲嬤嬤領著慢慢進了門。
“婢子給時娘請安。”
“免了。”顧蘭時甩甩手,目光落在慢慢手裡的木匣子,“這是……?”
“回時娘,這是寧娘送您的新年禮。”
說著,慢慢將手裡的木匣子遞給雲嬤嬤。
雲嬤嬤把木匣子放到顧蘭
時手邊,待她輕輕頷首,雲嬤嬤才開啟匣子,匣子放著十二支琦裳鋪的髮簪。
“寧娘知道您素來喜歡琦裳鋪的東西,這套十二春色乃是琦裳鋪的新品,琦裳鋪總共只出了三套,一套在大皇子府,一套在趙家,剩下的這套,便在您手裡。”
顧蘭時輕勾嘴角:“寧娘有心了。”
慢慢笑笑,越發地恭敬:“時娘,寧娘知道您今日要走,在房裡擺了踐行宴,特意叫婢子來請您。”
“你回去和寧娘說一聲,就說我一會兒過去。”
“是。”
慢慢歡歡喜喜地退了出去。
待她沒了影,顧蘭時沉下臉,略不屑道:“拿一套琦裳鋪的髮簪就想讓我不計較,倒是想得挺美。”
“時娘,寧娘願意討好,總歸不是壞事。”
“嗯。”
顧蘭時在院中坐了半個時辰,才慢慢悠悠地往長房走,路過林亭時,她聽見兩個掃雪的婢子立在樹下閒聊。
“聽說沒,三郎和縣主的婚事沒了。”
“怎麼可能沒聽說?昨日一回來,郎君發了好大的脾氣,到這會兒,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