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宮外,飛雪橫斜,郎君和娘子齊齊朝皇后行禮告退,皇后頷首,對清妧道:“阿妧,你過來,本宮有話對你說。”
“是。”
皇后領著清妧走到迴廊一角:“今日之事,你做得甚好。”
“娘娘謬讚,小女愧不敢當。”
“呵呵呵……”皇后輕笑,“本宮還覺自己贊少了,往日本宮只覺你行為有些許放肆,然今日本宮卻覺,此等放肆若是對上陛下,倒是極好。”
清妧低眉,不敢搭話。
“今日事能成,阿妧功勞最大,本宮理應重重賞你,然,鸞鳳殿只少了盧掌事兩月,便鬧出一大堆的亂子。”
清妧會意,立刻乖覺地回:“娘娘,盧掌事本是娘娘的人,娘娘想召回,只管召回,無需顧慮小女。”
“此言差矣。”皇后故作不悅道,“如今,本宮與阿妧雖不是一家人,卻勝似一家人,若非不得已,本宮絕不會倉促要回盧掌事。
況且,陛下雖允你離開顧家回安家,可經此一事,無論是顧家,還是你的嫡母顧蘭時都將視你為眼中釘,本宮委實擔心你。
不如本宮將碧玉給你,如何?”
清妧立刻叩謝:“只要碧玉姑姑願意,小女叩謝娘娘。”
皇后眉角微挑,睨著碧玉問:“碧玉,你願意嗎?”
她不願意,可她不願意又能如何?
上一回她藉機支走盧掌事,已叫皇后不悅,盧掌事離宮後的這些時日,鸞鳳殿數次生亂,皇后對她十分失望。
若此
番她敢說不願去安家伺候縣主,只怕皇后能送她去掖亭。
“回娘娘,婢子願意。”
“甚好。”
清妧離宮時,夜宴已散場,她一步跨出宮門時,大雪忽而變得更大,茫茫大雪中,她的心裡莫名生出一絲感傷。
清妧頓步,回望黑漆漆的皇城,站在她身側的碧玉雙手遮頭,略略不耐煩地催促:“縣主,快些走吧。”
皇城高處驟然響起“砰砰砰”,清妧抬眸,見無盡暗夜中,綻放出大片的火樹銀花,陵陽城裡,隱隱傳來百姓的歡呼聲。
新年到了。
宮門前如龍的馬車早已退去,唯剩下她那輛馬車,孤零零的停在前門一角,守在車邊的微雨和淺雨,見她踏出宮門,舉著紙傘衝過來。
“縣主,小心淋溼。”
“無妨。”
微雨瞥著清妧身後的碧玉,略帶不解地問:“縣主,盧掌事呢?”
“宮裡。”
碧玉微微一笑,毫不客氣地接過淺雨手裡的另一把傘,撐在自己頭上:“我是碧玉,鸞鳳殿的一等宮婢。”
微雨和淺雨急屈身:“見過碧玉姑姑。”
“娘娘命我暫時留在安家伺候縣主,以後我們便是一家人。”
“是。”
清妧懶懶地勾了勾嘴角,抬步走向馬車。
她早知盧掌事要回鸞鳳殿,也不是很在乎她是走是留,可真當皇后說要留下盧掌事時,她的心裡還是一空。
微雨掀開車簾時,清妧輕輕嘆出一口氣,氣撥出半口時,她看見卿流景安坐在馬車裡
,衝她微微一笑。
“咳——”
她頓時被剩下的半口氣嗆住喉嚨。
馬車外,離得尚有一丈遠的碧玉不緊不慢地問:“縣主,怎麼了?可是被冷風嗆著了?”
清妧迅速鑽進馬車,關上車門,囑咐微雨:“啟程,莫要叫人靠近馬車。”
“是,縣主。”
須臾,馬蹄“嘚嘚”,駛上陵陽大街。
清妧瞪著卿流景臉上礙眼的從容不迫,沉著嗓子問:
“陛下命上萬禁衛軍和都城軍滿城搜查,只為誅殺二殿下,殿下不想著儘快離開陵陽,卻悠哉地躲進我的馬車,殿下是瘋了嗎?”
卿流景輕勾嘴角,唇邊的笑意越漸銷魂,只見他半身微傾,湊到清妧耳邊低語:“本殿遇上阿妧的那一刻,便已經瘋了。”
溫熱的氣息滑過她的耳垂,驚得她直往後退,車廂狹窄,她稍稍一退,後背便抵住了車壁。
“二殿下,請您自重。”
“好。”
說著,卿流景略略直起身,正當清妧以為他要退時,他卻虛晃一槍,身子再次倒向了她,氣得她伸出雙手,用力推開他。
“咳——”卿流景皺眉,不受控制地發出一聲沉悶的,猶如生鏽鋸齒割過鐵木一般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