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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四章 斜日晚

冷山荒涼,山南是天牢,山北是亂葬崗。

範修謹花二十銀,請人抬著一口薄皮棺木,在冷山北邊的一角,找到被一張破席子草草裹住的許輕歌。

“挺標緻的小娘子,怎麼就死了?”

小姨似阿孃,是幽州有名的美人,無論是阿孃,還是小姨,都曾叫少年郎趨之若鶩,可惜,美人薄命。

“郎君,要抬去哪裡?”

“城外,景春河。”

秋日的風,呼呼吹,刮到人的臉上,比之冬風更冷。

兩個壯漢跟在範修謹身後,把人抬進景春河畔的一處荒林。

範修謹頓步,停在一個沒豎碑的新墳旁。

“就埋旁邊吧。”

“是。”

壯漢動作極快,花了半個時辰,挖出一深坑,然後把棺木埋進坑裡,又花了一刻鐘,壘起墳頭。

“小郎君,要立碑嗎?”

“不必。”

“那——?”

“你們可以走了。”

壯漢搓搓手,抬起鐵鍬,轉身離去,走出百丈遠,他們立在河堤,忍不住回頭:“你說旁邊那座墳裡埋得又是誰?”

“少管閒事。”

說罷,兩人走遠,很快沒了蹤影。

範修謹笑笑,開啟食盒,把酒菜鋪在墳前:“小姨,我先把你埋這裡,等將來有時間,我再送你回幽州。”

若不是非要為許家報仇,小姨許不會死。

那時,殿下說,要小姨拿命來報恩,他死活不肯,可小姨卻笑,說若不是為了報仇,她早想死了,能死得其所,不枉她苟且至今。

不知此刻,去了地府

的小姨,是否已經和阿孃,還有許家人重逢?

他提起酒壺,倒出兩杯酒,一杯放在小姨墳前,一杯端在手裡,他正要敬小姨,卻瞥見旁邊那座墳頭,便又把手裡的酒杯放了過去。

“十二郎,雖我欠了你,但看在我替你悄悄收屍的份上,你莫要把仇報在我家小姨身上,若你在地府遇上她,勞你照拂一二。”

說罷,他抬手,將杯中青酒灑進泥土。

酒未灑盡,身後有人淺嘆:“四郎倒是重情,竟敢替謀逆犯收屍。”

範修謹回身。

“顧三郎?”

顧浥塵微微一笑:“久違了。”

“你來作甚?”

“來看看你。”說著,顧浥塵躬身,將手裡的兩壺酒放到墳前,“如今范家敗落,你又被逐出家門,昔日同你要好的那些紈絝,怕是沒一個能搭理你。

你拼盡全力,舍掉餘生,葬送許歌孃的一條命,才堪堪換來范家,不,是範含章一人的敗落。

可只要謝家在,謝芙娘富貴不減,謝芙娘生下的郎君們還有錦繡前程,不像你,從此變作陰溝老鼠,人人喊打。”

說到這裡,顧浥塵略頓,高高揚起嘴角:“範四郎,你甘心嗎?”

“呵……”範修謹大笑,笑聲裡盡是悲愴,“顧三郎,我若不甘心,又能如何?以我之能,只能到此為止。”

“不。”

“不?”

顧浥塵揚手,指著景春河畔,範修謹抬眸,順著顧浥塵的指尖,看到密林之外,有一人泛舟湖面,似

在垂釣。

“範四郎,若你肯歸於主子,那今日某有的富貴前程,來日你也能有。”

範修謹抬步,穿過密林,走到河邊。

“謹,拜見三殿下。”

“四郎節哀。”

範修謹勾勾唇,眼神落在卿雲禮身側的那個空竹簍子:“三殿下怕是來得不是時候,這個時節的景春河,魚兒不多。”

“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說罷,卿雲禮笑著提起魚竿,鉤上空空,不見魚餌。

“三殿下今日要釣得魚是謹?”

“四郎才華橫溢,本殿傾慕良久。”

“呵。”範修謹撇撇嘴,“三殿下不是向來無意朝政,還說來日定要離開陵陽,周遊天下地嗎?”

“四郎不是向來醉心吃喝嫖賭,還說此生胸無大志,只做一輩子的紈絝子弟地嗎?”

話音落在,兩人對視良久,而後,範修謹率先哈哈大笑,接著,卿雲禮亦咧開嘴,放縱一笑。

“過去,謹自詡做戲,天下第一,如今方知,天外有天。”範修謹躬身,朝卿雲禮深深彎下腰,“謹拜服。”

“所以,四郎願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