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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坦蕩蕩

珍娘垂首,半身微顫。

皇帝厲言:“伍珍娘,雖今日你是因這匪亂而失去清譽,雖旁人談及此事,或可憐惜你一兩句。

然,除卻憐惜,卻再無其它。

若你認命,那伍家和崔家的婚事便只能作罷,從此,陵陽城內再不會有人願意往伍家提親,你將待字閨中,直至身死魂消!”

說著,皇帝略側身,目光掃過屏風後。

梅娘早已聽得五內俱焚,她恨不能立刻饒過屏風,去勸珍娘。

可王忠死死地按著她,她過不過,她只能揪緊衣袖,在心裡一遍遍地乞求,乞求珍娘莫要犯糊塗。

奈何梅娘情切,珍娘半點不知。

她一字一句道:“陛下,小女之難,既不在趙靜娘,也不在縣主,乃是命該如此,待歸家後,小女自願搬去家廟,從此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你——”皇帝幾欲氣絕,他再不想多言半句,“既如此,那你便速速歸家,往家廟閉門思過吧!”

枉他還命雲牧將其娶進後宅,此等冥頑不靈的小娘子,就該永居佛堂!

皇帝轉身,快步走向門外,走了兩步,他看到立在屏風後,眉目淡然的清妧,又不由地停步。

“小女拜見陛下。”

皇帝勾唇,譏諷而問:“安樂,你不是愛讀《刑典》嗎?那你告訴朕,《刑典》首頁寫著什麼?”

“惟願……世間真相不被掩埋,天下良善不被曲解。”

“原來你還知道!”

是,她知道。

她不僅知道,過去還

比誰都更希望這句話能為世人所敬畏,如此,安家一門忠烈,才不會被汙衊為叛國賊。

“安樂,今日若非水匪錯認,安如娘,趙靜娘,伍珍娘之清譽不會蕩然無存,她們之命運不會被徹底顛覆。

最最重要地是,那些興高采烈去遊湖的一百七十陵陽百姓,不會被親朋好友踐踏,絕望而死!”

皇帝話音落下的瞬間,清妧的耳邊忽而飄過那個老丈淒厲的哭聲,還有那被風雨卷得飄搖的盞盞白燈。

她想說自己無辜,可她不殺伯仁,伯仁便沒有因她而死了嗎?

清妧抬眸,屏風彼端,伍珍娘靜立在昏燭旁,眉目靜謐如畫,不像她的心,像是一顆被投入大湖的石子,不斷往下沉。

“安如娘買兇害你不成,叫掖廷獄鞭笞五十,趙靜娘意欲算計伍珍娘未果,便要匆匆嫁人,伍珍娘不顧己身安危非要救你,卻落得後半生常伴青燈。

那麼安樂,你呢?”

清妧張口,卻因為唇齒微顫而不得言。

正此時,沒了王忠為阻的梅娘突然衝上去,她跪在皇帝腳邊,哀哀求道:“陛下,珍娘無辜,求陛下寬恕。”

皇帝勃然大怒:“朕難道不想寬恕嗎?”

梅娘頓悟,立刻轉頭拽珍娘:“珍娘,你快說啊,你告訴陛下,今日就是縣主有意邀你遊湖,亦是縣主故意把你撇在林中,更是——”

“阿孃!”伍珍娘揚聲,“縣主沒有。”

“你……你是想要氣死阿孃嗎?!

”梅娘又氣又痛,整個人難受地蜷在地上,“珍娘,阿孃是為了你好啊!”

可伍珍娘目色堅毅。

皇帝扭頭,疾步行到廊下。

疾風驟雨下,王忠小心翼翼地問:“陛下,回大明宮嗎?”

“等著。”

等什麼?

王忠心裡莫名,卻不敢開口問,他只能悄悄挑起眉毛,偷覷皇帝,帝之目光,靜靜地落在偏殿。

偏殿內,梅娘滿心恨意,她恨伍家為投靠安家真心實意,安家卻當伍家是用過就可棄的棋子,更恨安樂縣主待珍娘如此心狠,珍娘卻還不肯說縣主半句壞話。

再想到從此珍娘只能孤獨終老,她真真是不能在宮裡多待一刻鐘。

“珍娘,歸家去。”

“是,阿孃。”

兩人相攜,欲往外去。

清妧驟然開頭:“珍娘,且慢。”

梅娘卻不肯停步,拽著珍娘走得更快,可沒走兩步,珍娘拖開她的手:“阿孃,你先出去,我有幾句話想和縣主說。”

梅娘氣到忘了尊卑,她恨恨道:“和這等心狠手辣之人,有什麼好說的?”

“阿孃,求您。”

“……”梅娘長嘆一口氣,到底是拿自家女兒沒轍,“罷了,阿孃在外頭等你,你且說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