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陽有雨,街上幾無人,車馬一路疾行,不過大半個時辰,便拐進大理寺所在的西寧坊。
進了西寧坊,人越來越多,且所有人全往大理寺所在的方向湧,以至於到了後來,車馬根本不能通行。
送清妧來的宮人不得不躬身告罪。
“安樂縣主,前路被堵,車馬過不去,恐要委屈縣主下車步行。”
“有勞二位。”
清妧踩著馬凳,下了車。
盧掌事一手撐著傘,一手護著清妧繼續向前。
越是接近大理寺,越是人滿為患,以至於連掌傘都變成一樁艱難事。
“盧嬤嬤,收了傘吧。”
“那縣主順著廊下走吧。”
“恩。”
廊下人更多,走了兩步,凌空潑出來一盆髒水,要不是盧掌事眼明手疾,清妧多是要被澆個透心涼。
一相貌略顯刻薄的婦人,立在自家鋪門下,對堵住她門前的看戲百姓罵罵咧咧道:“都走開,莫要擋著我做生意。”
“狂風大雨的,哪裡來的生意?”
行人嘴上不悅反駁,人卻不由地讓開,清妧無意識地側首,見兇悍婦人開得是一家成衣鋪子。
婦人聳眉:“看什麼看?”
“想買兩身衣裳。”
“原來是貴客上門。”
婦人嘴角一勾,諂媚地伸出手:“來來來,小娘子裡面請。我家鋪子可是西寧坊裡最好的成衣鋪,不止料子款式好,價格亦好。”
鋪子不大,掛在牆上的衣裳全是年前的舊款,掛得久了,料子上落了些許灰。
“那兩身
男衫,多少錢?”
“五兩銀子一襲。”
“盧嬤嬤,給掌櫃拿五十銀。”
“誒?”婦人大驚,卻是急不可耐地接過銀子,假模假樣嘆,“小娘子,忒多了。”
“十銀是男衫的錢,剩下四十銀,煩請掌櫃帶著你家鋪子裡的婢子,穿上我和盧嬤嬤的衣裳,去大理寺門前走一遭。”
“行!”
半刻鐘後,婦人領著婢子,帶著帷帽,上了大街,而清妧和盧掌事穿著男衫,從鋪子的後門拐進曲巷。
“縣主可是在避什麼人?”
“陛下暗衛。”
落在房頂的兩個暗衛見門前門後各有人走出,猶豫片刻,兵分兩路,一人往街上去,一人跟進後巷。
然,追進後巷的暗衛才飛過兩座房子,便叫凌空射來的一支冷箭截住前路。
“誰?”
凌空又射來三支冷箭,一箭更比一箭快,暗衛左閃右避,等他躲過殺機,清妧和盧掌事早已消失在人潮。
“該死!”
街上的行人越發地多,多到清妧和行人的距離近得可忽略不計,她便一路往前,一邊聽百姓們議論紛紛。
“昨日奉化坊當真燒死了人?”
“對,我親眼瞧見大理寺衙役,從那富貴宅子裡,抬出幾十具燒焦的屍身。嘖嘖,最小的那一具屍身怕是才足月吧?”
“這麼殘忍?”
“唉……也不知道那大戶得罪了誰,愣是叫好好一場迎親紅事,變成家破人亡的白事!”
“不是說大理寺抓到兇徒了嗎?”
“聽說是抓到了
,昨夜伍廷尉親自審的,照理今日大早就該開堂問案,可奇怪地是,這堂到現在也沒升起來。”
“莫不是大戶家的人死絕了,沒有苦主?”
“不,那男主人沒死,他不止沒死,還沒傷。”
“那他還不大喊冤枉,求廷尉大人殺了兇徒嗎?”
轉眼間,清妧到了大理寺門前。
因門前堵滿人,清妧又和盧掌事走到側門。
盧掌事將要叩門,門卻先開了,裡面走出兩個婢子,她們看著清妧,屈身問:“可是安樂縣主?”
“恩。”
“拜見縣主,縣主裡面請。”
進了偏門,清妧看到梅娘立在廊下,神色冷漠。
“見過縣主。”
“免禮。”
“縣主,伍郎已等候縣主多時,還請縣主隨我來。”
“好。”
歷來大理寺卿上任,為方便辦案,都是帶著家眷一道搬進大理寺的後衙居住。
這宅子來來去去的人多了,便顯得有些破敗。
迴廊的邊縫裡,大片大片的積水往下掛,遠遠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