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貴妃娘娘,方大人將圖稿拿給您的時候,可有旁人瞧見?”
“沒有。”
伍硯書的指尖不由地蜷起:“娘娘,單憑一張沒有落款的稿子,下官委實不能判定,稿子是方大人拿給娘娘的。”
惠貴妃聞言,淡淡一笑。
“伍廷尉,憶流閣未經修繕前,是破舊,而非危巢,工部花費三月,卻將其修成一座能在頃刻之間崩塌的宮殿,豈非不可思議?”
“娘娘的意思是……?”
“憶流閣坍塌,非修繕不妥,而是陸員外郎在督建的時候,不知不覺將其建成了一座巨大的機關樓。
父親特意把圖紙拿給本宮,是為了讓本宮在襲美人搬入的那一天,站在紅圈所注的位置,拔下機括。
機括一拔,憶流閣會在瞬息之間,整個坍塌。”
伍硯書聽得大駭,他飛快低眉,仔細檢視圖紙,奈何他不懂機關,怎麼都看不出圖上的玄機。
“墨尚書,論機關術,天下無人能出你們墨家之右,勞煩尚書大人上來看看,這是不是一張機關圖?”
“……是。”
墨周兮上前,拿起圖紙,故作認真地檢視。
足足過了一刻鐘,墨周兮才把圖紙放回案臺:“伍廷尉,恕本官眼拙,看不出來圖上存有機關。”
話音將落,方靖雲迫不及待道:“連墨尚書都看不出圖上有機關,說明這就是一張普通的工程圖!”
群臣聞言,暗自相覷。
凡能位列三公者,皆是人中翹楚,多竅心思,他們已看出墨周兮在袒護方靖雲,既是如此,他的話便不足為信。
崔玉坤看出百官心思,略略猶豫,上前一步:
“伍廷尉,本官以為方大人的話有些道理,墨尚書看不出機關,要麼是圖上的機巧精妙絕倫,要麼是圖上根本沒有機巧。”
“崔尚書錯了。”惠貴妃高聲駁斥,“除卻這兩種可能,還有第三種,那就是墨尚書看出機巧,卻假裝沒有看出。”
說罷,惠貴妃側身,似笑非笑地看著墨周兮:“墨尚書,本宮說得是也不是呢?”
“當然不是。”墨周兮毫不猶豫地否決,“貴妃娘娘,臣從未參與憶流閣的修繕,何必假裝不知?”
“好一個從未!”惠貴妃目光一沉,“工程圖上是無落款和印章,可上面有一個字,那個字是誰筆跡,當真沒有一個朝臣認得出嗎?!”
伍硯書登時起身,和寧寺正一道,把工程圖橫陳攤開:“諸位大人,圖上生字,可有人認得?”
堂下一片靜默。
倒不是朝臣有心隱瞞,而是一時間,朝臣想不起來。
正此時,範修謹抬手:“伍廷尉,圖上的字,下官見過。”
“範侍郎在哪裡見過?”
“三年前,父親大壽,有人往范家送了一幅百壽圖,上面有一句詩詞,生生不息,其間的生正如圖上的生。”
“是誰?”
“工部尚書,墨周兮。”
“……”
又是一瞬間的靜默。
正如先前所言,眾人已看出墨周兮和憶流閣坍塌脫不開關係,然,即便有實證指向墨周兮,眾人還是不敢相信。
正此時,墨周兮怒而拂袖:“用一個生字,便要將一樁罪扣在本官頭上,豈非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且不說本官從未參與憶流閣的修繕,即便本官有所牽扯,本官又為何要大費周章地去害一個后妃?!”
墨周兮的質問,正是此案最大的癥結。
他見無人能答,便有再道:“還有,貴妃娘娘稱自己能逃過一劫,全是因為方大人提前告訴她如何能逃脫,若真是這般,豈非是說娘娘也是害得憶流閣坍塌的元兇之一。
敢問韓尚書,伍廷尉,兩位大人問案多年,見過幾次兇徒於堂上,毫不避諱地坦誠自己罪狀的?”
“……”
公堂再陷靜默。
接著,墨周兮側身,朝惠貴妃躬身:“貴妃娘娘,雖有人意欲一手遮天,但陛下和三殿下還坐於堂上。
不管是誰暗裡脅迫娘娘,下官只想勸娘娘一句,天地昭昭,眾目睽睽,賊子再兇,也不敢橫行無忌!”
話音未落,安行洲拿起新換上的茶盞,再次重重砸下。
只見他怒目圓睜,厲問:“墨尚書,你什麼意思?什麼叫有人想一手遮天?你所謂的有人,指得又是誰?”
墨周兮挑眉,卻是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