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末年,江南一帶的紡織業已有相當大的發展,在江浙盛產蠶繭的地區出現了專靠紡織為生的機產。其中有一個叫沈昱的機戶,住在寧海軍武林門外北新橋下。沈家家中富裕,夫妻恩愛,生有一個兒子,取名為沈秀。 沈秀因為是獨子,從小嬌生慣養,加之家中富有,不知稼穡艱難,自小不讀詩書,長大後也不學手藝,整天跟那幫浪蕩公子哥兒一起遊手好閒。沈昱夫婦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沈秀長到十八歲這年,沈昱夫婦想要給他訂一門親事。沈秀卻毫不上心,不知怎麼倒迷上了養鳥兒。為蒐羅奇特鳥類,他不惜花費重金。功夫不負有心人,沈秀果然弄來了一隻畫眉。畫眉並不少見,只是這隻畫眉十分特別;它的毛色,它的叫聲都格外出眾,而且十分通人性,乖巧機靈。沈秀就像寶貝一樣珍視它,特意配了一個鳥籠。這鳥籠金漆外觀,上面嵌一黃銅鉤子,裡面是帶窖的水食罐子,還有綠紗罩兒。 沈秀自得了這畫眉,每天早上都五更起床,提了鳥籠,去城內柳林裡遛鳥。街坊鄰居都叫他“沈鳥兒”。他聽了,居然不氣惱,還有點得意的神色。沈昱夫婦倆偶爾勸勸他,但奈何他不得。 宣和三年,春天早已來臨,到處花紅柳綠,一派盎然的生機。這天不寒不暖,不冷不熱。沈秀像往常一樣五更起床,洗梳完畢,吃了些點心,就提著那隻畫眉出了家門。 沈秀這天心情格外好,一路上不停地逗著畫眉叫,路上耽擱了一些時間。等到走進柳林,平日那班遛鳥的都散了。沈秀望著空蕩蕩、黑森森的柳林不禁有些失望,把畫眉掛到一條枝上,獨自逗起來。 畫眉好像也知道主人的心情似的,又或許因為沒有眾鳥兒的鳴和,顯不出自己的高貴出眾,那叫聲也沒精打采。沈秀提不起情緒,準備提鳥回家。 這時,沈秀腹內一陣絞痛,忙用手捂著蹲了下去。誰知疼痛加重,沈秀一頭滾到在地,不省人事。原來,沈秀有一個“小腸疝氣”的老毛病。這病沒準,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犯了。每次發作,都是九死一生。過後,依舊如常,所以平時也不特別留心。這天,可能是沈秀悶氣的原因,故而重了點。 再說湧金門腳下住著一個姓張的箍桶匠,只有老兩口,無兒無女,全靠張公每日裡挑著擔兒,走街串巷,替人箍桶賺幾個錢餬口。也是人窮志短,張公平日裡就有點貪財,時不時沾點小便宜,鄉里鄉親的都知道。 這天早上,張公也五更起來,挑著箍桶擔出門尋找活計。走進柳林裡時,看到公子哥兒倒在地上,樹上還掛著一鳥籠,籠子裡的畫眉啾啾的叫個不停。張公看到那公子哥兒臉色蠟黃,昏迷不醒,四周有沒有人,就起了歹意,伸手到他身上摸,沒有錢,就把目光轉到了樹上的畫眉。心想:“這公子哥兒也活該,好好的家不待著,偏要出來玩什麼鳥兒。我這把年紀,想不到還沒那份福氣。再說他這小小年紀就安享清福,我還要整日裡操勞,才賺的那一二分銀子,緊巴巴勉強餬口,真是老天爺不開眼。我不如把他那畫眉拿了,起碼能賣個二三兩銀子,也是一筆小財。” 張公便取下畫眉,挑著擔要走,恰巧沈秀這時醒過來。 沈秀看見老頭要拿走他的畫眉,跟要了命一般,破口大罵:“老王八蛋,拿我的畫眉幹嘛?” 張公一聽火了,回敬道:“你這小雜種,嘴也忒厲害了點,我的年紀,比你父母都大。”也不理沈秀,挑起擔要走。 沈秀爬起來一把抓住張公的扁擔,嘴裡罵個不停。張公一時陸起,心想:“這樣拉拉扯扯,我肯定推不過他。再說,萬一被人碰見,豈不丟了老臉。”他就放下擔子,伸手從桶裡抽出一把削刀來,按住沈秀的頭,一刀就把頭砍了下來。 張公這時慌了手腳。想走,又怕屍體放這不妥,想不走,又唯恐久了被人發現。就在猶豫不決的時候,張公發現不遠處有一株空心楊柳樹,連忙將沈秀的頭提起,丟進樹洞裡。地上的屍體也顧不上,挑起擔一溜煙跑了。張公也心思做生意了,只想著快點回去。路上,張公想:“我昨天在湖州墅裡的客店內,碰到一個外地做生意的人要買鳥兒,不如把這畫眉賣給他,免得讓人看見。”就轉住湖州墅走去。 湖州墅裡的客店內,果然住著三個人,都是東京汴梁來這裡販賣生藥的。其中一個叫李吉的,也喜歡養鳥兒;另外兩個,一個姓賀,一個姓朱,都是來時路上遇見的,所以住在一塊。 他們三人的生藥都已賣完了,準備啟程回家時,因來了客人,所以耽誤了一些時間。 張公挑著擔,來到客店。李吉一眼就看見掛在扁擔上的那隻畫眉。李吉見畫眉長得好看,聲音叫的又悅耳,頓時喜歡上了。 李吉問張公:“公公,那畫眉是賣的嗎?” 張公巴不得立即脫手,忙說:“賣,賣,你出多少銀子?”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