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陸翻身坐起。 法力,怨蛆在他周身流轉,並未發現什麼異常,容方與腸巢天兩枚鐲子也好好地呆在他腕上。回頭,砥慧長劍倚在床側,感應到主人清醒,發出微微嗡鳴。 他微微放鬆下來,手指輕彈,一層層禁制覆蓋上廂房原有的禁制,如此疊了數層後,他開始整理先前所得。 夢中與峭岐翁對談的記憶模糊得如籠罩在茫茫白霧中的一個淺淡的影子。 即使莫陸努力回憶,也只能想起峭岐翁的面容與寥寥幾個關於夢界的字眼。 顯然已經被峭岐翁的秘法隱去。 但莫陸早已知曉,在某些關鍵節點上,他會記起其中的片段,一些他與峭岐翁商定好的事,做出某些舉動。 這算是峭岐翁的獎勵,也是一項任務。既是為了他自己,也是順了幽夢一脈的意。 “這麼隱秘,是為了防備誰呢?” 莫陸不願再想下去,捏了捏手中的灰色膠狀物。 此物柔韌,形似半圓,望之平平無奇,只有一點特殊,它是灰色的。 莫陸閉上眼睛,用手去摸,能摸到它是灰色的。屈指輕叩,灰色的聲音傳入莫陸耳內。鼻翼聳動,能聞到它的氣味是灰色的。用舌尖一點,也能嚐到它是灰色的。 這般混淆五感的奇物莫陸只在夢界見過。只是以他的修為,若是將其帶到外界,恐怕下一瞬就會潰散成夢晶。 莫陸腦海中的白霧清晰了一點。峭岐翁遞給他此物後,含笑道: “請小友將此物投入酒河水中。” 莫陸環顧四周,這一間廂房以黑沉的木板鋪就,他能聽聞底下傳來隱隱的河浪奔流之聲。 這一座營地直接立於河中,倒省卻了莫陸一番功夫。 放在床側的砥慧長劍輕顫,一塊木板被割下,拋飛一旁。 木板下是夾雜腥紅碎肉的河水。 怨蛆飛出莫陸胸口,鑽入河水探查一圈後未發現異常。 於是莫陸信手將灰色膠狀物拋入河水之中。 此物甫一入水便失去了蹤影,任莫陸怨蛆如何探查都未發現,似乎只是一團幻影。 “結束了?這倒也容易。” “雖然記不清楚峭岐翁夢中說了什麼,但改換門庭根基之事,還得我自己求索。” 莫陸合上木板,長呼一口氣。 他手中容方鐲子一揚,金色魘佛手倒出,重新掛起來,又取出縮成棋子大小的人面燭臺。 燭臺迎風就長,莫陸暫居的廂房重又化作一處神殿,層層疊疊的頌經聲起伏,魘佛手在半空中舒服地捲曲。 隨後莫陸重新感應起那九枚撒出去的崇明眼的狀況。 兩枚完好無損,宿主也活蹦亂跳。 四枚失去聯絡,還有三枚傳回來的畫面黑暗,想來宿主狀態也不太好,或是受了重傷,或是還未曾從酒旋中甦醒。 回想起那彷彿連線天與地的赤紅酒柱,莫陸等人幾乎一撞入這酒柱中就失去了意識。若非那些魚怪也是如此,被酒旋一刷就翻起了肚皮,無力追索修士,莫陸這些人簡直就是餵給他們的白肉。 莫陸只覺得慶幸,這樣的情況尚可以接受。 “這酒旋又是因何而起?” 莫陸還記得逐景客與他寫下的一干文字,只是再不能回憶起逐景客的筆跡。 這些文字殘缺模糊,但莫陸還是尋得了答案。 “春生酒,老道甚愛,好以筷攪酒為戲,偶有細風入酒,沾酒蘇靈,風靈俱昏沉大醉……傳些末道法……” 莫陸算是明白了,這酒旋乃是酒河書冊模仿那位老道攪酒起漩所致。 甚至,莫陸懷疑自己能於夢中見到逐景客,還是得應了那一句“傳些末道法”。 旁人俱無這種情況,只莫陸而言,他真是太幸運了。 莫陸從來不會認為自己就是這樣的幸運兒,那隻能歸結於因種這一身份了。 “那些天機城修士製造的鐵葫蘆確實有幾分獨到之處,不知能否換來一個,或者得些製造之秘。” “通運道人不似我這般半路出家,他這師承乃是正經的赤繩一脈道統,說不得我能從他處要來些法門。” “灰指道人的灰指,亦是不錯。” 莫陸走出門,徑直去尋灰指與通運道人。 砥慧長劍似是興奮地長鳴一聲,跟上莫陸。 …… “都走了?” 黑木簷之下。 水生道人輕品一口手中的清茗。莫陸眺望著遠處的鋼鐵叢林。 一棟棟樓宇法身變形,機括齒輪互相嵌合拼接,組成一座小號的天機城,似一顆橢圓的巨蛋半沉水中。巨蛋四周環繞一條條長條形的木帶,乃是別派修士所居。 水生道人放下茶杯: “是的,你昏睡三天了。通運道人剛從酒旋中恢復過來就離開了。” “原本他打算與我等一同獵取魚怪,可惜他突然接到一位好友的訊息,請他去若沙國一聚。” 莫陸將砥慧長劍橫在桌側: “實在不巧。咦,我記得當初我從酒旋中醒來,狂亂作畫時,他也在場。就這麼放他離去,不會洩了酒河之秘?”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