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陸吐了口血沫與碎肉,舌尖有一股嗆辣味。 身側,腸巢天護法膚色的長軀纏卷著一具怒睜著眼睛的屍體。屍體被長軀擰得扭曲,連帶其上一隻隻手臂也隨之滑動。 這些手臂再無法招攝出毒火,只是無力地噴濺血流。 噴濺的血珠紛紛揚揚,潑灑上莫陸道袍,溫熱。 在這冰冷的世界裡,唯有死在他手下的修士的血能給他一絲溫暖。 莫陸眨了眨眼,隔著兩道漆黑的臆種,他瞧見八頭扭曲的惡獸,隱在黑暗間,將道道貪婪的目光投向他。 那是八位築基修士,築基威壓層層疊疊,覆過莫陸,一道道氣息鎖定著他,貪婪地舔過他的右手。 他們窺視著,明明身巨如象,卻又膽小如鼠,誰也不肯第二個衝上來。 至於第一個,已經餵了腸巢天護法。 莫陸嗤笑一聲,方才他求速勝,寧肯受點小傷也要快速殺掉那人,為的就是不陷入纏鬥,反被後來者圍攻的境地。 卻不想這後來者數量有點多。 但無他,多砍幾劍而已。 莫陸握著手裡的砥慧長劍,只覺抓著一條繃直的鐵鏈,另一端扯著一頭作勢撲人的惡犬。 “無念宗的豬玀出來,道爺賜你下一個死!” 黑暗間,一頭頭角崢嶸的惡獸微微探出前吻: “交出神符,既往不咎。” 莫陸聞言,看向自己的右手,一團光球之中,十幾道黃紙符如游魚般上下翻飛。沉舟珠與容方鐲品級太低,竟不能將其收攝。 這便是他與幽夢一脈眾人被分散前,收得的一部分。 陶景淵本命神符,都天驅魔大將軍符! 莫陸劍鋒一彈,一道劍風割開肚腹,吞入神符。他嬉笑: “交出汝母,饒你不死。” 如龍捲般的八道血紅劍虹劈出。細風微蕩,將輕薄的話語與刀虹一併遞至八頭惡獸身前! 他們撕碎了藏身的黑暗與刀虹,向前撲出,卻撞入了更大的黑暗之中。 莫陸肋下伸出一條金紅相間的手臂,握持著一盞燈盞,其上閃著如豆的燈火。 他吹滅了燈,於是方圓幾十裡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幽暗之中。 恐慌的哀嚎在這一片幽暗中迴響,如有實質般,幽暗中伸出無數只發狂的手臂,抓撓著惡獸的鱗甲皮毛,試圖撓破一道傷口,將恐慌塞入他們體內。 但這八頭惡獸俱是築基修士,如此伎倆對他們而言,太過輕鬆了些。 於是這些手臂盡數被震碎,惡獸前撲勢頭未減。眼前雖是濃稠的黑暗,卻無從妨礙他們的感知,對莫陸,對神符的感知。 但處於黑暗中,難免會有人心存一絲幻想,一點追憶,試圖在心底還原光芒還在時的模樣。 於是八頭惡獸其中一頭突兀慘嚎,琉璃光焰在他遍身盡燃,從內至外,尤以他顱腦為甚。 他以身化作了燈焰。 燈滅而復明,這一片幽暗退散。而他身上燈焰未熄,只得滿地打滾,遠離戰團。 眾惡獸止步,莫陸仍立於原處,笑容不減。手中無念想燈綻開一道裂紋,暫時失卻了威能。 八頭惡獸,也暫時減員一頭。 七頭怨蛆裹挾血肉,化作兩尊巨蟒,扯住兩頭巨獸。 莫陸扣下兩顆眼珠,扔向另兩人,腸巢天護法緊隨其後。兩顆眼珠上各有一道黑影映出,盤繞。 莫陸持劍而上,格住一柄白骨巨劍。持劍者癱成一攤泥,掛在劍柄,充作劍穗。 其劍勢煌煌然,穩重自持,一寸寸地爭奪優勢,莫陸如見一堵不斷推進的厚牆。 但莫陸面對得也絕對不止一堵牆。眾多術法一齊砸在他頭上。 多數被他的護體法力消弭,也有部分起了效果,令他遍身紅瘡,腦海一片空白,如被水滌過。 一個剎那後,兇狂白豬衝出,撕咬下這塊空白的幕布。 也即這個剎那,莫陸頭顱突兀離了軀殼,被一頭惡獸“偷”了去。 那人闊口無毛,生得三隻能垂至地的纖長手臂,興奮地擊打莫陸天靈蓋,欲取出腦髓享用。 卻見莫陸兩個血洞似的眼眶中突兀擠出十顆灰色眼珠,瞪視著他: 有狂熱的頌讚聲響起: “禮!贊!拾!寒!佛!菩!薩!” 那人恍惚抬頭,卻見一顆浮沉於灰霧間,歡欣咧嘴的佛首。 伴隨恐怖的咀嚼聲,七頭惡獸減至六頭。 莫陸的無頭道體拉長,長出一條條金紅手臂,砥慧長劍在手掌間騰挪,一道道劍氣長虹潑灑,濺在白骨巨劍之上。 無頭軀殼內不時有大笑傳出,狀極愉快。 有人高吼: “那小子有詭異!他兼修數種功法!” 一道風拂過,切斷莫陸肚腹,大量紫煙彌出。 乘風而來的是狀如蜈蚣的修士,他極快地探手進莫陸肚腹,摸出一個黃符飄蕩的光球。 這蜈蚣興奮地將光球塞入口中,卻覺光球有異,轉瞬化開小半。 等他吐出來,卻是一塊不斷融化的紅石。小半液體,已經進了他腹中。 他就此僵立不動。 六頭惡獸,減至五人。 而彌散的紫煙已經覆過了所有惡獸,他們不斷施法拼殺,怨蛆與臆種已經堅持不住。 在中心處,莫陸那一具破爛的屍骸開始滲出如玉液體。喜歡墮仙食宴()墮仙食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