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那一縷紫線斷裂至虛無,巨大的浮島驟然拔起,其陰影攏過大片黃沙與鏽跡。 浮島上,一顆巨瞳瞭望城中慘象,光滑的瞳孔裂開細紋,渾濁的靈液淌出,匯成一道道瀑布墜下。 如淚。而這淚水甫一落地,便引動餓鬼似的修士奔來,哭嚎爭奪。 笑伶生只一剎那間就探知了原委。 “陸左夫!!!!” 其聲響徹全城。即使遠在天機城另一邊,莫陸亦能感覺到,隨他的呼喊,大地上似乎升起一層無形無色,僅能以直覺與幻象感知的“浪潮”。 這“浪潮”很快覆過莫陸頭頂,朝更高處漫溯,微微不適後,莫陸很快丟失了對它的感知,似如虛空與靈氣般將他包容,被他忽視。 水生道人撫掌: “樓婁的一縷心神已被笑伶生喚醒。雖只是些許本能,難以支使龐大法身,發揮出元嬰大能應有的威能,但撫平【耗竭】,抓回陸左夫還是頗為簡單的。師父您以為如何?” 莫陸轉頭,嚴肅古板的銀髮道人不知何時立於水生道人身側,其人背後若隱若現幾條透明浮腫的觸手。 觸手捆著幾截枯瘦如柴又殘破的修士軀殼,末端深深扎入修士軀殼胸膛,不斷將深紫色的夢晶注入。修士心智混沌,面目猙獰,但莫陸依稀能分辨出,正是何騮道人的弟子。 他只是頷首道: “且看一場戲吧。” 銀白城牆轟鳴,延展,向城心一點倒伏。炫目的銀光甚至將城牆上鎮壓的神符掩過。 黃沙與鏽跡掩埋之下,被雲中巨神衝破的巨坑原本已經合攏,如今卻再度張開,靈氣噴湧,幾如頂天之柱。 如狂怒的浪潮般,精純靈氣匯成雲霧,從天柱上刮下,一波復一波地衝滌全城,將黃沙與鐵鏽衝散。 至於天柱頂端,一團又一團濃白的祥雲墜下,直往城中各處掠去。 隨雲降下了雨,那是星星點點的萬有靈礦,把受【耗竭】之苦的靈機修士脫離苦海。 雲所過之處,浪潮衝擊之處,無不傳來修士劫後餘生的歡呼。 “該懲戒叛徒了。” 莫陸輕聲道。 四周銀白高牆合攏,如一隻巨爪,似樓婁於睡意朦朧中伸手,要抓握什麼。 然後他抓住了。 一團粗看渾如雞子,細瞧卻見種種機括符文密佈的巨大怪異機械。 草煉未完成的雲中巨神。 雖只是見它一眼,城中眾修卻油然而生一種仰慕。 似世間再無一物能比其更完美。 有靈機修士跪伏下來,眼中淌下濁淚,似見本道終極,也有修行邪法的別脈修士激起慾念,當眾行褻瀆之事。 更多的,則不顧剛從死門關拖回來的殘軀,拼命要飛上高空,只求觸到它的外殼,進入它的內裡。 縱是死也甘心。 可這種幻想剎那間就被打破了。 樓婁巨掌翻下,這一具雲中巨神外殼褶皺破裂,齒輪機括彈出墜落如暴雨。 數棟居於其中的樓宇法身更是被扯出來,在高空中扭曲,支離破碎。 其中最為龐大的一棟,正是陸左夫,他此時如被無形罡風吹拂,不斷有破碎的小塊從他的樓宇法身上被颳去,受樓婁一刀刀的凌遲。 一時間,天機城上空威能氣機紊亂,眾修士皆屏息靜觀樓婁處刑。 此時何騮道人一腳跺出,一道圓弧攏住三人。 莫陸瞧見四周天地顛倒,扭曲變幻。耳旁聽得何騮道人呼聲: “速去。樓婁刑罰後,就得處理我等外賊了。” 待天地正位,四周景色穩固後,幾人被送到一截衰頹的矮牆前。 莫陸抬頭,灰色的礫石土地,灰色的天穹。十幾丈遠處,有一塊摔成幾截的石碑,可見筆跡溝壑中還摻著金粉。 “籠佛城?這是依果行走的地盤。” 水生道人笑道: “師父與那依果行走談妥了?請他護我等一次?” 話音未落,一道恢宏光柱自遙遠天際斜射而來,直取矮牆下的莫陸三人。 似主人家瞧見幾只蟲豸礙眼 ,隨手投下柺杖,可對蟲豸而言卻是滅頂之災。 光柱將至,莫陸隱隱能聞到自己皮肉散發的焦糊味。 何騮道人卻不看撲面而來的那道白光,轉身對矮牆施禮道: “恭請依果行走章弗羅漢出手。” 他們身後那一堵矮牆突兀伸展開來,一塊磚石掉落,顯出一個方形洞口。 其內卻不知是何世界,只有濛濛黃光透射出來,幾人受這黃光照射,頓生慵懶鬆弛之心,就連站也幾乎站立不住。 一顆淡藍色珍珠被人從洞口中丟擲,滴溜溜旋轉,愈放愈大,迎上那道白光。 隨珍珠放大,轉為透明,莫陸這才看清珍珠內裡的東西。 是披著破爛袈裟,只剩下左半邊身軀的和尚屍體。其外露的面板上,拖沓於外的腸子上,都勾畫著一尊又一尊獰惡的護法神。 雖瞧著已無氣息,莫陸卻意外的用殺神系統確認了他還是活著的。 【可殺戮物件:磨相和尚(忿怒身)】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