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悠揚的鐘聲迴盪在籠佛城中,瓦子揉揉眼睛,坐了起來。他捏捏蓋在身上柔軟的棉被,不像稻草雞毛那樣扎人,鼻尖聞到的也不是汗臭混雜尿騷味,而是令人迷醉的檀香。這好似做夢般的生活讓瓦子笑得好像心裡開出花兒般。 他立馬跪下來,面向大殿方向,誠心誦唸道: “謝謝準提佛祖地主老爺。” 同寢的沙彌看他這副樣子就覺得好笑。揶揄他道: “哎,瓦子,你為什麼要叫準提佛祖地主老爺呢?地主老爺哪配得上佛祖。你這是對佛不敬啊。” 瓦子認真道: “俺家世代為譚地主老爺家種地。後來大師叔把俺贖出來,俺以為他要買俺種地呢。他說他是準提佛祖家的長工,說俺有佛緣。俺來寺裡做工,過的這麼好,準提佛祖地主老爺一定是比譚地主老爺還大的地主老爺。俺得好好謝謝他呢。” 同寢另外三個沙彌聽到他的話,一齊鬨笑起來。 隨後,他們撕開僧袍,露出胸口急速生長的黑毛。轉瞬間,三個小沙彌化成三匹巨狼,一口一爪地將瓦子撕裂,吞下肚去。 瓦子淪入絕望劇痛的黑暗中,他心中只有一個濃烈的念頭。 “不該是這樣的!” …… 瓦子跪倒在地,口中誦唸道: “謝謝準提佛祖地主老爺。” 同寢的沙彌坐起身,看他這副樣子就覺得好笑。揶揄他道: “哎,瓦子,你為什麼要叫準提佛祖地主老爺呢?地主老爺哪配得上佛祖。你這是對佛不敬啊。” 瓦子默默看了他一眼,沒來由的一股力量讓他閉上嘴。 那沙彌自討沒趣,轉頭去疊被子。四人各自洗漱。 瓦子走出屋舍。他們是還未得僧號的小沙彌,不用隨寺中僧人一齊做早課。 於是早課這段時間是他們的早餐時間。 這也是瓦子一天中最喜歡的三個時間點。 有好多好多大白饅頭,等著他去拿去吃,不用擔心會被父母打手,叫他留給能幹活的哥哥們。相反,站在饅頭邊上的那個老爺爺總是鼓勵他,再拿一點,多拿一點,多吃才能長身體。 瓦子怔怔地停在大饅頭前。那堆大饅頭泛著綠光,不斷蠕動。旁邊掌勺的老和尚慈愛地看著他: “拿吧,小和尚,多吃一點。” 瓦子遲疑地抓起一個饅頭,黏糊糊的。更髒更奇怪的食物他都吃過,所以決定要吃後,他毫不猶豫地塞入口中。 他突然感覺身上有點木木的,摸了摸肚子,卻摸了個空。 瓦子疑惑低頭,發現肚皮上已經多了一個奇怪的墨綠大洞,還在不斷擴大。很快他的五臟六腑都被墨綠大洞吞沒。 瓦子淪入絕望劇痛的黑暗中,他心中只有一個濃烈的念頭。 “不該是這樣的!” …… 瓦子跪倒在地,口中誦唸道: “謝謝準提佛祖地主老爺。” 同寢的沙彌還縮在被窩裡,看他這副樣子就覺得好笑。揶揄他道: “哎,瓦子,你為什麼要叫準提佛祖地主老爺呢?地主老爺哪配得上佛祖。你這是對佛不敬啊。” 瓦子不願作聲,他洗漱後去供僧人吃飯的食堂。 今天不知為何,他突然不想吃饅頭了。 於是打了一碗粥。廟裡的粥也是好東西啊,潔白黏稠,看上去和大白米飯沒什麼區別。只是喝著粥,瓦子總會想起來他的二哥。 有天夜裡二哥偷偷帶他去偷譚地主老爺家的糧食。他們像小耗子似的一人攥起一把米溜出去,二哥捧出破碗,米放碗裡,撈起河水浸浸,就是一餐最好的粥了。只是喝完那碗粥,二哥肚子越來越大,人也瘦下去了。郎中說是吃了不乾淨的東西,得了蟲病,沒錢治,二哥就死了。二哥埋了的那天后,瓦子總是把稀粥餵給小妹妹。 瓦子喝著甘甜的粥,一個比他早來寺廟的師兄突然湊過來。 “師弟,你有沒有發現,大師兄們沒來吃飯?“ 瓦子抬頭看了一圈,確實,往常這個時間應該下早課了。那些廟裡得了僧號的大師兄們該來吃粥飯了。可現在食堂裡都是小沙彌,一個大師兄都沒有。 師兄一臉詭秘: “你聽我說,昨天夜裡啊,又有一個大師兄,念歪了準提佛祖的經文,釀成大禍。嗨嗨,火燒了幾座僧舍。現在大師兄們正在被戒律堂的大師叔們問呢。怕是午飯都吃不上了。“ 瓦子很害怕戒律堂的大師叔們。他們臉黑漆漆的,好像拿著長鞭站在地頭的監工。 這時,那個師兄又笑道: “那個大師兄念歪的經文,你要聽聽嗎?“ 一串晦澀難懂的經文被他吐出來。瓦子全身都燒起來了,很快在慘叫中化成焦炭。 瓦子淪入絕望劇痛的黑暗中,他心中只有一個濃烈的念頭。 “不該是這樣的!” …… 他猶疑著,沒有跪下來,面向大殿方向,誦唸道: “謝謝準提佛祖地主老爺。” 同寢的沙彌蹬開被子,揶揄他道: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