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陸推開門,步出客房。 月上中天,投下冷光低弱,樹影沉沉貼在屋簷。 所有修士都待在自己的房間內,或多或少都布上一層層禁制。隔絕外人窺探的同時,也削弱了對外界的感知。 莫陸走過護法與雜役所居的客房,再穿過金面佛們酣睡的廂房,就到了晉阮徹夜誦經的主持禪房。 來到門前,一層油膩的暗沉金光覆蓋整個房間。莫陸左右各移一步,得自絕嗔羅漢加持誓願的禁制術法展開,讓這間禪房封鎖得更嚴實。 莫陸湊近,他的影子附上窗稜,伸手敲門。 …… “惟願準提,加持正法,名禪非禪……” 砰砰的敲門聲驚醒晉阮對佛經的痴迷。這一打斷,運轉的法力出現散亂,頭腦頓覺昏沉,他不滿地看向窗外。 一個胖大的影子幾乎佔據整面窗戶。 “誰啊?” “師兄,是我晉深。我有要事相告。” 晉深這個沒有眼色的東西。晉阮已經打算不管他稟報何事,都要尋找個由頭臭罵他一頓。他吃力地轉身去開門,肥肉不經意間碰到燭臺。 這讓他昏沉的頭腦驟然清醒。 燭火在室內,室外只有低弱月光,為何室外那人還能將影子投進來? 晉阮呼一口氣,體內法力運轉,肥肉晃動,一層層金光如汗珠般被彈開,落在虛空之中互相勾連,漸漸形成了一間廟宇,如鎧甲般披掛在他層層肥肉上。 門外的“晉深”呼聲拍門不絕,而覆蓋在窗戶上的影子漸漸暈開,扭曲變化不定,像一張隨風鼓盪的人皮。 有一個瞬間,門外的“晉深”停止呼喊拍門。晉阮左手迅疾彈出,一道金光閃過,將風聲,門戶,金光禁制與影子一同破開,直至洞穿門後那人的胸膛! 他摸了個空。 “不好!” 晉阮知道中計,剛要再施術法,一股浩大重壓帶著破碎的屋稜壓下,擊碎他的護體金光廟宇! 一柄血色長劍從房頂刺下,洞穿他痴肥的顱腦。劍身處根根血管扎出,吸食湧上來擠壓劍身的佛皮脂肪,維持這一處創傷的存在。 沒了金光與佛皮阻擋,三頭怨蛆順著創傷湧入晉阮頭蓋骨下,大肆啃齧。 晉阮面如修羅,渾身肥肉顫抖,他的右手往上,要拍飛長劍。而他的伸長的左手如鞭般猛甩回來。 他的右手即將抓住長劍,就要拔出來。晉阮混沌的心神戰鬥本能仍在,已經構想出幾種反擊逃跑的方式。 但是他的手被按住了。 一個書生踩著雲朵,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身前,將他的迅猛如龍的左手踩在腳下,使其化作一團死蛇。又輕巧伸手,按住他的右手。那隻手如有千鈞之力,一點點地,慢慢將晉阮的右手拉開,離直插顱腦的長劍越來越遠。 晉阮死死瞪著他。七竅間都有鮮血混著金色脂肪流下。怨蛆吃得越來越多,他心神愈發混沌,一幕幕往日塗抹金粉,佛皮侵蝕骨骼的記憶反覆浮現。 到最後,他只記得這樣一句充滿悔恨的話: “如果金粉塗少一點,我的腿骨還在,至少可以踹他……” 見到眼前的晉阮神情呆滯,怨蛆傳來吃完的訊號,莫陸駕雲浮起,攀上這座肉山,伸手按在他的顱腦上,運轉玉靈昇仙法,抽出他的魂魄。 這魂魄陷入昏迷,算是小一號,瘦了十幾圈的晉阮。他的肩上烙印著一個金色的桃字,蔓延出根根絲線,彌散在虛空,不知通往何處去。 莫陸哪還不知道,這是桃揚和尚下的禁制。 他嗤笑一聲: “我說此人看上去不像意志堅定之輩,卻在師門一事上骨頭這麼硬,原來是有這麼一層利害關係在內。” 這禁制貿然動作,無疑會驚動桃揚,不僅阻礙了晉阮另投師門,也阻礙了莫陸將晉阮煉成怨蛆。 莫陸躊躇一會,仍舊運起玉靈昇仙法,沒有動晉阮魂魄,而是化作一聲震盪靈魂的鐘聲,將沉眠矇昧的晉阮心神喚起。 魂魄睜眼,如同找回主心骨。“我是……” 呵!莫陸輕彈,一層層紫光從莫陸竅穴飛出,如細眼漁網般在晉阮魂魄的頭顱處與心臟處往復網羅。 晉阮清醒的魂魄漸漸沉睡,而細眼漁網網羅住一團白光,被莫陸層層封印在他體內。 於是,只要莫陸不撤去術法,晉阮即使魂魄獲救,也再無甦醒可能。 心神魂魄,二者多被修士混為一談,而莫陸所修的玉靈昇仙法卻將兩者分而視之。 據經中所言,魂御身軀,心神御魂。心神乃是魂魄之魂。簡單而言,身軀與魂魄是人身不可缺的部件,而心神卻是人的意識與記憶集合,正因得了心神,人方開智,得以行走勞作,乃至踏上仙途。若無心神,與牲畜無異,只能憑藉本能行事。 “有趣的是,雖然晉阮仍有復活的可能,但已經被殺神系統判定為死亡。獎勵我倒是領到了。不知把他復活,再殺一次又會如何?” 莫陸將晉阮魂魄草煉一番,復又投入他的體內。原本僵死,法力潰散的肉山肥肉晃動,又開始衝擊莫陸在他頭頂留下的長劍。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