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就了法寶受肉塔的強橫本體,譚臨滄更不擔心。
畢竟諸多神佛只遣弟子眷屬來此。連他自述極為恐怖的三尊魔羅漢都未踏入北俱蘆洲,譚臨滄豈信蕭數參會以本體尋仇?
譚臨滄微勾起嘴角,忽聽得帳外一陣喧鬧。
“嘭!”
整座大帳符文暗淡,被勁風掀去。
敵襲?譚臨滄周圍將領符文張揚,籙職大旗高舉,正欲護住他與盧暇遺體,卻驟然僵立不動。
無他,勁風掀起的煙塵散去,顯露出來者。
正是蕭數參。
他懷抱著一具生死不知的血糊人形,白衣都被點點血汙。
身後緊跟著白澤會寥寥幾人,如巨大的還鷹僧等,像牧羊般裹挾著諸多裝在空泡內的東西,依稀能辨出是一個個不成人形的凡人。
又有一個騎驢道人遙墜在後。
蕭數參出現得頗為唐突,然而,另一種更唐突的東西出現在蕭數參身上,讓譚臨滄既陌生又熟悉。
卓然殺氣。
他曾多次在百戰老卒身上感受到這般氣勢,可一隻恭順羊羔,如何能有這般威勢?
譚臨滄瞟到了邊角處的騎驢道人,須彌樂土四字轉過心頭,當下即明,深知此事無法善了。
擱在他們與蕭數參之間的一道帷幕被撤下了。
他一手按著盧暇面部,沉聲道:
“蕭數參,你意欲何為?”
蕭數參手撫過黏附在人形的血汙:
“她名小蒲,才得我親手救出了螳僧虎穴,不想又入了譚國狼窩。”
他像是向師長提問:
“應作何解?”
靜默了數息。
“這般殺氣,你要打殺我等,為這個賤婢報仇?”
譚臨滄下首一人叫嚷。
“你要違揹你的不殺誓願麼?因為這點小事就違逆大王,誤了修行麼?”
又有一人慨然開口,意圖勸和。
“小事?違逆?誤了?”
蕭數參輕聲把玩這幾個字。
他默然一會,俯仰四周,似乎重新認識了這片北俱蘆洲的天地。
而後,他開口,似是追憶:
“火晇山,流潁婆洲,惡鬱都,桑秘闕洲……甚至魔染至深的塗戮丘。我化生以來共拯九地生民,都是這般經營,這般教化……”
他眼中滿是血絲,發問道:
“怎麼,你們就不行,辨不得善惡是非?是我錯了?!還是北俱蘆洲從根子上就是錯的?那尊佛陀避世時,真的颳走了你們的善根?”
他面前,譚臨滄等人莫名其妙,像看一個瘋子。
蕭數參疲乏嘆息一聲:
“是我錯了。既然我的善道行不通,那就先客隨主便,好好遵循這片北俱蘆洲的規矩。”
他輕輕將懷中的小蒲交由身後還鷹僧。
蕭數參攤開手:
“來吧,不就是仇殺怨報麼?我這就把你們都殺了。”
此言一出,幾個將軍對視,都見得對方眼中濃濃嘲諷意味。
譚臨滄開口勸慰道:
“蕭數參,你無受肉塔驅使,不可妄造殺業,不然業火焚身,傷你性命。這須彌樂土一事,實為莫途這些掘鼠氏族的邪徒蠱惑腐蝕營中修士,造此惡孽。剮了他,你我重修於好,何如?”
蕭數參微微搖頭。
見他棄了譚大王遞過來的臺階,有一年輕小將直往蕭數參衝來,連籙職也未展開,只亮起一道符文,揮動兵戈直取他頭顱,朗聲大笑道:
“蕭數參!舍你一身修行不要,你敢殺我?!”
他敞露的胸膛即被蕭數參洞穿。
隨後蕭數參輕輕收回甩出去莫名延長的左手,這將領的屍體便如野狗般撲倒在地,再無生息。
他死寂的瞳孔正對著蕭數參,映照起漆黑的的火焰。
像用了引火物那般,漆黑的業火自蕭數參沾滿血液的左手燃起,很快覆沒他的全身,而後深入他的皮肉,骨髓。
瞬生的皮肉只如輕紗綢絲,受火一燎,便化為無形,只勉強在白骨與黑火外罩上一層透明的皮膜。
數息間,蕭數參化為一具白骨做燈芯,兜著燎燒黑焰的人形燈籠。
誓願反噬,竟至於此。
任誰也知,這位掌握復生神通,近乎不死的金丹大修生命已如風中曳燭。
譚臨滄按在盧暇遺體面部的手爪微微一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