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傻子戲弄。準提大道玄妙無比,只不過挑弟子的手段激烈了些。那廝竟當做刑具使用,動輒恐嚇弟子不聽話就送來聽我念經,簡直沒有半點敬意。”
想及此間,即使過了七百多年,和春仍有些憤憤不平。
“師父昇天後一日我就和他分道揚鑣了……你記得那天吧?”
莫陸瞟了一眼狐頭,感受了一番響徹耳際的接引佛頌,面無表情地點頭:
“時時想起,以磨礪我之道心。”
和春有些訝異:
“師弟竟勤勉無畏至此?老實說我想都不敢去想,我不如你多矣。”
莫陸微微一笑,略過不提。
和春道人接著回憶:
“這一分開,再也沒見過弘青那廝了,估計是填了哪個修士的肚皮,活該。我當時在荒野遊蕩,時不時講經,結識了一群金面佛修士,和他們的主持頗投緣,差點就剃度入夥了。”
“後來不知怎的,金面佛分脈裡有個主持,叫什麼方田上人的築基修士發了瘋,攪了個天翻地覆。我棲身的那群金面佛死傷過半,直接散夥了。那主持死得挺可惜的。”
莫陸附和道:
“師弟也有耳聞,這方田上人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和春輕輕點頭:
“散夥分家,我得了主持印信,自攥了一封推介,去投一座鼎盛的準提道大寺,鴉七廟。”
“其路遙遙,幾度涉險,全靠對準提正法的仰慕,師兄我才得以撐到鴉七廟山門。剛好還是一次經論大會,趕的好時候,我憑推介撿了個位置,上去辯經。”
莫陸瞭然:
“師兄後來在鴉七廟修行?”
和春擺手,像是拂去一隻死蒼蠅:
“不,此行大失所望。鴉七廟僧眾蠻橫無理,根本不通準提佛法,簡直是一群野猢猻!”
“我與這群野猢猻辯經,回回辯得他們要麼翻白眼閉口不言,要麼只會掰扯些胡編的經文名目反覆問我是否讀過。我幾乎摧枯拉朽,但他們慣會胡攪蠻纏,居然說,我經念歪了!”
莫陸思索了一會,和春道人在五道觀時因一本《準提說智經》陷入魔怔。這書只是準提道最基礎的入道經文,他貌似也只止步於此經。荒野中難有真經正說,他又是和向來不注重經文的金面佛廝混,辯經水準可想而知。
莫陸在心底用前世民科來類比和春道人,暗暗發笑。
“說我只是個野道士,沒有師承,沒學過準提經文!太可笑了!準提妙法乃是準提大佛親授,哪容得旁人多嘴轉述?師弟你以為如何?”
莫陸正色道:
“真是有眼無珠。準提善道如高山峻嶺,他們不得正法,都在山下苦苦攀登,哪有師兄這種得道高人駕雲飛渡來得快捷。師兄,後來怎麼樣了?”
“他們辯不過我就要動手,一掌將我拍出山門。我在凡人堆裡苟活了十一年才養好傷。”
和春道人陰鬱的神色復明:
“不過經此一遭,我也得準提大佛青眼,開悟了。”
莫陸隱以為說到了關竅處:
“賀喜師兄,師兄悟到了什麼?”
和春道人大笑道:
“不是我念歪了經,是我背後無佛!”
莫陸嘴角一扯。
“鴉七廟號稱是雪蛾菩薩座前七鴉盤桓之處,背靠雪蛾菩薩,是故他們的謬論得以廣為流傳。”
莫陸咳了一聲:
“師兄,有沒有可能他們的經文真能修出東西……”
和春道人接著說下去:
“我若背後師承有名頭有來歷,定能壓他們一頭,弘揚準提正法。細數師承,思來想去,也只有紫瑞師父紫瑞佛可堪造就一番。”
莫陸瞟了一眼金像上的紫瑞狐頭,忽然騰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和春道人得意道:
“入鴉七廟也不是沒有收穫,我曾見他們演一法,名為供佛,乃是不拘泥死活異凡,集願推舉成佛之法。雖然我不通法門,不過同為準提大道,定有相似共通之處,果然,我稍加鑽研就得法了。”
“我之前還留了紫瑞師父一根手指,拿來做供佛正合適。”
莫陸驚道:
“師兄哪裡得來此物?”
和春道人有些奇怪:
“當然是紫瑞師父自己拔下來贈我。說起來還是師弟你送來地牢給我的。師弟忘了?”
“啊?你沒吃?”莫陸才從記憶邊角拽出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