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也遍佈著道道傷痕。
有淡紅的霧氣自這些土石傷痕內噴薄而出,升揚起來,在坐佛脖頸處聚成一團虛浮雲氣,像一道簾子,遮掩了佛陀斷首的不體面。
莫途掃眼四周,屍骸被用心地粉碎,幾乎為這座大佛龕重鋪了一層地板,可是大多數只是修士,沒什麼百戰怨血。
抱著撿漏的心態,莫途登上巨大的蓮臺,拾級而上,拜謁位於佛肚的主殿。
還未入殿,莫途便在門前尋見一顆頭顱。
乃以純金所鑄,望之卻不似人形,而是一顆有些怪異的蟲首。
是螳螂。
這顆頭顱應該被擺在高處受弟子戰戰兢兢跪拜,而不是像垃圾一般丟棄在外。
“螳聖僧的弟子在自己的廟裡拜祖師,也沒什麼奇怪的。”
莫途斜視蟲首,伸手摁在半開的殿門上:
“但他再怎麼說也是一位元嬰大能,這般殺戮他的弟子,又侮辱他的造像,這人還真是惡趣味。”
兩扇殿門支撐不住,化為灰飛。
殿裡頗暗,莫途信步踏入其中,忽感一股久違的金丹威壓。
不過是已死的。
與莫途相隔不過數十步,有一個蒼老瘦小的人影,以頭觸地,像大蝦一般弓著身子,盤在被血沾溼的蒲團上。
而他頭顱上方的供桌上,陳列著心,肝,脾肺,腎五樣東西,又有一顆暗淡的金丹虛浮在其上,像是將滅燈燭般忽閃著。
照亮了一線黑暗,顯露出大殿深處一尊金像一角。
不消說,這屍骸應該是海殘。
莫途自認有叫天道人驅策,能壓過海殘師弟海椿,怎麼也能在海殘手上過個幾招。
卻從來沒想過能如這般殺死海殘又將他作為祭品供奉。
“他供的是哪尊佛?”
莫途凝聚法力,驅散籠於殿中的黑暗,如揭下一層幕布,令那尊金像徹底顯露出來。
金像佛身形制一如寺外蟲首,只是斷裂的脖頸處,纏著一圈紫鏈,固定著一顆龐大的狐首。
狐狸毛皮通紅,微咧著嘴,兩隻綠油油的眼珠一隻盯著正前方的莫途,另一隻左挑,頗有些狡猾的意味。
不像雕塑更像血肉之軀。
莫途有些驚愕:
“這是什麼佛?”
有人悠然回他:
“自是紫瑞不擢不墮恆樂佛。”
金像後有一高大人影踱出,寸發紅瞳,咧開嘴,三排森白的牙齒:
“我看你面善,不知……”
莫途剛想催動叫天道人,卻發覺身軀不受他控制,心神魂魄都被一物吸扯吞下。
惶急中他高呼:
“莫陸老祖救我!”
莫陸將莫途頭顱按進胸膛裡,在他兩肩上凝出一團紫色虛影。
“和春師兄?你怎麼在此處?”
莫陸驚愕問道。
和春道人竊笑:
“莫陸師弟,我就知道是你。”
莫陸掃了一眼狐頭金像:
“什麼紫瑞佛?師父不是早就死了麼?”
和春道人大笑,狀極愉快:
“自然是我又把師父整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