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臣官們知道皇后有孕,更心知肚明皇后有孕時無法侍寢,婠婠以為他們藉著這個時機會越發賣力地趁著這個機會勸說皇帝廣納美人充實六宮。 但讓她意外的是,他們竟然從此集體沉默了下來,反而颳起了一股諂媚皇后的風氣,雪花一般地向皇后祝賀、請安的帖子飛進坤寧殿中,稱頌皇后的德行和才學,婠婠略翻過兩本,覺得無趣,就都讓長孫思處理了。 白夫人有一日入宮看望她時笑道:“他們現在是嚇也嚇死了,您現在雙身子,頂頂金貴著,他們唯恐皇后和小殿下出了半點好歹,屆時陛下暴怒心痛之下,自然會拿他們給小殿下陪葬了。” 婠婠於是就聽懂了。 原來外面的人也都以為皇后這一胎並不穩妥,很有可能會小產滑胎,所以越是這樣他們越不敢再激怒皇后了。 否則這一胎要是真的不保,說不定皇后就會甩鍋到他們頭上,說龍胎是被他們給氣沒的。 到時候假的也被說成真的了,氣死了皇帝的嫡子,這個罪名誰敢去擔。 她笑了笑,慵懶地靠回椅背上,並不說話。 在她這一胎有了一個多月的某一天中,章姝月登門拜訪了她這位皇后。 婠婠在呆滯了很長時間之後才想起這個婦人來。 直到數年之後她都在想,倘若不是章姝月自作主張的將事實告知她,或許日後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會活在對他的誤會中。 他的性格太過偏執,而且並不擅長用言語來表露心跡。 其實過去他就為她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她年少時身子不好,他也曾為她遍尋名醫靈藥養身,但花費了無數心血才製成的一盒子藥丸送到她面前時,他總是習慣裝作若無其事地說: “下頭人孝敬的,我看著適合你用,順手帶來了。” 章姝月是聞人崎的夫人。 她也是拿著聞人崎的令牌進宮,一路來到坤寧殿外的。 而聞人崎的令牌,則是因為晏珽宗有事相求於他,為了方便他隨時進宮,所以才給了他一塊。 她已是有五十的人了,可看上去卻如三十出頭年華的婦人一般穠豔成熟,美得像盛夏枝頭飽滿多汁的一顆蜜桃,又似一株正開到荼蘼的山茶花。 因此婠婠愣了許久才認出她來。 “章……夫人。” 看出章姝月似乎有話要和她說,她旋即屏退左右。 “一別數年不見,公主的氣色比我上次見到您時好了許多了。如今更是要為人母,不知您孕中可有不適?” 婠婠並不否認自己公主的身份,她柔柔一笑:“起初幾日是有些下紅之症,我被嚇得不輕。可是妥協養下來,安胎藥當飯一般吃著,如今也大好了。夫人這些年和聞人郎君遊歷河山,想來見識得風景人情也甚多罷?” “不知公主吃的都是些什麼安胎藥?若是藥效真的那麼奇了,可否將方子也配給我一份,興許以後我和我夫君遊玩途中遇見什麼懷孕婦人,也能把這救命的方子告訴告訴她們。” 章姝月淡笑道。 婠婠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我並不知道是什麼方子,似乎是他請外頭的人配的,每日有人端來給我,我就喝了。您若是想要,回頭我就向他要來再給您。” 章姝月站起了身:“公主就不想知道陛下什麼時候回宮麼?” 她這話說得婠婠有些疑惑,難道晏珽宗此時不在宮裡?可是她又為何知曉? 見婠婠不言,她又繼續問:“那您也不想知道您日日服用的這劑安胎藥裡面又是什麼藥引子?” 婠婠有些茫然無知地抬頭望向她:“什麼藥引?” “您今天不和我走,或許以後也不會知道了。” * 華夫人和月桂她們都堅決反對章姝月將婠婠帶走。在她們看來婠婠大概是失心瘋了,懷著身子的人還敢隨隨便便和別人亂跑,出去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然,不知為何,婠婠覺得自己心下像有一股魔力在驅使著她一定要和章姝月去走這一趟。 她總覺得自己不去是會後悔的。 於是經過了一番艱難的協商和調節,婠婠帶著一群貼身伺候她的嬤嬤婢女悄悄乘馬車隨著章姝月出了宮。 章姝月帶婠婠回了南江王府,晏珽宗沒登基之前的宅邸。 一路上她一言不發,到了之後,她也只是拉著婠婠的手,將她帶到了晏珽宗在府中曾經居住過的院落。 婠婠沒碰見一個下人,大約是被她提前驅趕了。 她讓婠婠站在一扇紗窗前,拔出簪子將紗窗破了個洞:“你自己去看罷。” 婠婠遲疑了會兒,還是慢慢地湊了過去。 下一瞬她身子一軟就要癱倒在地,還是章姝月一把將她拉了起來。 天旋地轉後,婠婠就近摸到一根廊下的柱子,扶著柱子緩緩地平復自己的情緒。 她瑟瑟發抖,捂著唇可憐地哽咽,像只受了驚的白兔兒。 章姝月掏出袖中的絹帕為婠婠擦拭淚珠:“看到了吧,公主?這就是您腹中的孩子能保住的原因。” * 婠婠也不知自己心裡此時是何感想,只是渾渾噩噩地又在乳母嬤嬤們的攙扶下回到了宮中,這一次章姝月便沒有再陪伴她身邊了。 見婠婠有些魂不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