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是八月十二的生辰。
若是這般說起來的話,興許根本用不了小半個月,頂多七八日他就能回來了。
漪嫻這夜枕在他的臂膀上,小聲嚶嚀:“那你早點回來,我和孩子們會想你的。”
徐世守沉沉應了一聲,“好。”
翌日漪嫻早早起了身,少不得又親自為丈夫準備了兩身換洗的衣裳和幾樣更可口的乾糧肉餅,叫丈夫和僕從侍衛們路上帶去了。
徐世守這些年來沒有離過京。
所以他也從未想過,自己只是短暫離開數日而已,漪嫻就不捨和牽掛如此,連帶著他都有些揪心。
昨夜情事纏綿後他同漪嫻說起要外出的事情,漪嫻起初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今天早晨才乍然後知後覺。
於是她又不免多問了兩句:
“是雲州的邊塞經略使?就他一個人回來?那張大都督呢?六鎮的六位其他防禦使有人回來麼?”
徐世守摸了摸搖籃中女兒的臉,束好自己的腰帶:
“他回來了,張大都督自然鎮守雲州,更不能回來。六鎮防禦使也輕易走脫不得的。
——那是因為那北突厥可汗一家子就是方上凜和懷朔防禦使兩個人出去追來的,所以方上凜可以回京獻俘請賞。”
他笑嘆一聲,“也不知圖什麼,拼命成這樣。我聽陛下說起,他二人追出六鎮之外兩百餘里才追到的這個北突厥可汗,不眠不休三四天沒合上眼睛,回來的路上連老馬都差點迷路,差點把命都折在外頭。”
漪嫻若有所思:“和懷朔防禦使一起?那不是個胡將麼?我也聽太后說過,聽說當年在河西的時候還與崇清帝姬有救命之恩呢。”
“是胡將,叫宇文周之。年輕人麼,都是豁出去的瘋勁,一個比一個不怕死。”
徐世守隨口答道。
話說完後他便心中微愣
——其實他年輕時候何嘗不是這樣呢?
常年沉浸在美人溫柔鄉中,年少時的崢嶸坎坷歲月,彷彿真的離他很遠了。
但他也是一路這樣走過來的。
和還是南江王的皇帝出去剿匪平亂的時候,為了立一筆軍功、圖一口往上升的機會,他也曾一動不動地臥在山野草叢之中數日不敢閤眼,也有過差點命喪他人刀下的危險時刻。
坦白來說,這樣的事情,現在的他已經不太敢去做了。
年少時一心圖謀那個如在雲端的美人,想要迫切地離她近一點、更近一點,所以只有靠著軍功不停地往上爬,沒有選擇的機會,只能不怕死地豁出去。
那時候他心裡想著的是,如果註定得不到她,那麼這樣死去也不算太丟人。
可是現在他不敢了。
他如願以償得到了心上之人,和她有了一雙兒女,有了自己的妻眷家人,做什麼都得顧及漪嫻和一雙兒女。
他若是死了,漪嫻怎麼辦?窈窈怎麼辦?崇皓怎麼辦?
“方經略使回來也好,我想著這會子,只怕妙寶也是想見他的吧。”
漪嫻上前為了他正了正衣領。
徐世守想了想,記起來那是彭城侯夫人賀氏的名字,隨意接了妻子的話茬:
“怎麼了?可是賀夫人出了什麼事了?”
漪嫻嘆了口氣,眼底也是無奈:
“原來你們官場上的男人還不知道?可憐妙寶都快哭腫了眼睛。她在京中又無親眷族人幫著出個主意,本是想入宮求見皇后的。
只是這會子太后太子要過壽辰、永兕帝姬要過百日,萬千的事情都堆在八月裡,皇后忙得什麼樣,連太后宮中都不常去晨昏定省了,哪有空見外命婦。
——咱們窈窈和崇皓過週歲,皇后陛下都沒空親自過問,也是隻派人代為賞賜了就算完。”
許是做了母親的人都難免嘮叨些,漪嫻絮絮地說了半天,還是沒轉到正題上,徐侯便又問了一句:
“都到這般地步了?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漪嫻道:“你不知道麼?忠義侯老侯爺的么兒子劉亨,在國子學裡欺負了方侯的長女瑤瑤,鬧得國子學裡的孩子們人人皆知。”
忠義侯老侯爺劉璀,乃是先帝的親舅舅。
劉璀是先帝生母劉氏的么弟,更算是當今皇帝的舅爺。
就是當今太后,那也是他的外甥媳婦,壽王到他跟前也要叫一聲舅舅。
這人或許真的是走了齊天大運,本來劉家家境清貧,連飯都要吃不起的人家,所以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