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老嬤嬤上前來,像端起一盆菜一樣端起了小帝姬,就要把小帝姬往裡頭抱去,卻冷著臉對宇文周之道:
“太后今日身上乏累,不見外臣,將軍請回吧!”
這就是嫌棄他嫌棄得不得了的意思了。
見也不想見一面。
宇文周之心下了然,只在千秋宮外的長長宮道上跪下俯首叩拜:“臣宇文周之,叩見太后陛下,伏願太后陛下福壽萬年,千秋永駐。”
然後才慢慢起身,又往皇后宮殿處去。
他去見皇后,和鸞也被老嬤嬤端到了“身上壓根就不乏累”的太后面前,太后見和鸞啃著肉乾,問她是哪裡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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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鸞說是宇文周之給她的,太后看著她,鼻子裡冷哼了哼,命婢子把她帶去她堂姐崇清帝姬那裡去玩。
雲芝抱著小帝姬去而復還,說是崇清帝姬此時並不在自己的寢殿裡。
“殿下似乎在皇后娘娘那裡玩去了……”
太后這才猛然睜大眼睛:“糟了!我千防萬防,還是沒防住她見了那個胡……”
時隔多年,柔寧再度見到了他。
見到了那個祖母口中的“野人”“胡人”。
在她叔母的宮室偏殿裡。
宇文周之來坤寧殿叩拜皇后,皇后不過和他略說了兩句話,詢問過他在懷朔城的政績之後,便命人叫來太子,說是讓宇文周之與太子說一說雲州邊關六鎮的事情。
可是偏殿裡哪有什麼太子呢。
只有早已等候在那裡多時的她。
是叔母有心成全了她一次,所以才冒著被太后斥責的風險,給她創造一個和宇文周之私下單獨說話的機會。
他們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見過了。
偏殿裡靜謐地幾乎可以聽到針落之聲,只有他們兩人面面相對,連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日光滲透過窗紗照進殿內,空氣中細微浮動著的灰塵格外醒目。
說來也可笑,雖然這些年裡他們私下之間也時有往來交集,多半是藉著一些手段互相傳遞過物件,比如宇文周之送她的那枚狼牙,亦或是她曾經給他寫過的信,可是在這樣真正看得見對方的情況下四目相對,卻已經很多年都沒有過了。
多少年來,他們無法看見彼此的容貌,聽不到彼此的聲音,不知道對方的心情,只能斷斷續續地想盡辦法從旁人口中,抽絲剝繭般探聽著對方的訊息。
她知道他一步步從行伍之間往上爬,頗得她皇帝叔父的器重。
他知道她在宮內養尊處優,得到太后親自撫養,皇后視如己出。
可是永遠像是隔著厚厚的迷霧,怎麼也見不到那個真切的對方。
上一次彼此相見時,她是藩王幼女,孩童模樣,而他也不過是個街市上等待販賣的胡人賤奴。
一場意外,她和王妃母親在街市上被關外胡人的瘋馬所驚,危在旦夕,而他掙脫身上的枷鎖束縛,奮不顧身地衝上前去將她和王妃從馬蹄之下救了下來。
作為回報,他被脫了奴籍,在鎮西王府內暫住了一段時日。
他們之間因此有過接觸和相處。
那些日子,也是她人生中最難忘的一段時光。
是他,將她拉出了當時那些漫無邊際的黑暗和絕望之中。
……這些話說來是有緣故的。
自先帝末年,她的養父、前太子璟宗被廢之後,即便當時的第二任太子、她的五皇叔,還有她的祖母、姑母聖懿帝姬都對她和母親關照有加,並沒有讓她們受了什麼太大的委屈,可是身為一個小小的孩子,她的心境還是不可避免地受到影響。
自古以來,被廢太子的孩子都沒有好下場。
她那時候雖然年紀小,可是一貫疼愛她的姑母聖懿帝姬也帶著她讀了不少的史書,她是從前人的故事裡看到過先例的。
是以,即便那時候五皇叔他們對她再好,她面上表現得若無其事,心裡卻日復一日地絕望不安下去。
再後來,五皇叔登基即位,送她和母親去河西和養父團聚。
她還沒來得及高興起來,又在半路得知了姑母聖懿帝姬病故薨逝的訊息。
那是她除了母親和祖母之外最喜歡的女子。
那個最疼愛她的姑母,去世了。
而她卻沒能來得及見到她最後一面。
自那之後,她便整日鬱鬱寡歡,即便在河西和父母團聚,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