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一家三口一起用了晚膳,而後梳洗更衣,便又上床歇息。 好在坤寧殿內的這張床榻足夠大,兩人帶著一個小孩子在一起也不嫌擠,反而十分寬敞。 不過晏珽宗不讓聿兒依偎在婠婠跟前,他是真的怕小孩子不知輕重,萬一真的動來動去踢踹到了婠婠的肚子,那就真的追悔莫及了。 婠婠也無法再反駁,只好聽了他的話。 晏珽宗睡在中間,婠婠睡在裡側,聿兒睡在他的右手邊。 這是在坤寧殿裡第一次一家三口一起睡,聿兒顯得十分興奮,熄了燈之後還是忍不住動來動去地小聲說話。 晏珽宗也難得十分耐心地應和著孩子,和兒子低低私語地說起了睡前故事。 多半是他們在雲州的種種事情。 “爹爹,你殺過狼嗎?” “殺過。” “怎麼殺的?” “一箭射穿它的眼睛。” “什麼時候啊?” “十年前。” “我怎麼不知道。” “你那時還不知在哪呢。” …… 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晏珽宗竟然也做到了對兒子句句有回應。 而這些聲音,落在婠婠耳中竟然神奇地不覺得吵嚷,反而聽著他們父子二人的說話,是一陣讓她感到十分安心的背景聲音,讓她枕著晏珽宗的手臂異常安心地繼續睡著了。 夜晚的一切都是那樣的平和。 很快聿兒也說累了,在父親身邊沉沉熟睡。 ——然而睡著之後的他就被他父親毫不留情地提到了床尾的一個角落中去了。 翌日婠婠醒來時,晏珽宗已去朝會,大床上只剩下了她和聿兒兩個人。 她睡得安穩,被人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了大床的中央,仔細地蓋著被子。 然而她兒子卻不知怎麼滾到了床尾去,離她十萬八千里遠。 就在婠婠醒來後,聿兒也從床角處醒了。 他迷濛地揉了揉自己的睡眼,當下也有些疑惑自己怎麼跑到了這裡來。 “阿孃?” 婠婠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喚孩子過來。 “聿兒,來娘這邊睡。” 聿兒揉了揉睡眼,貼到母親身邊,不一會兒又繼續安心地睡了下來。 母子倆人愜意地睡到了大中午才起來,婠婠親自為聿兒挑選了一件外袍穿上,又親手為孩子束髮,戴上小小的金冠。 而皇帝也到大中午的時候才回來。 皇帝剛剛回宮,雖然他不在的日子裡還有的是別人替他監國理政,但並不是所有事情那些臣下們都敢自己去做主決定的,所以朝堂上難免還是積壓了一堆的事情等著皇帝親自回來處理。 一上午忙下來,把晏珽宗自己也給煩得有些暴躁。 坤寧殿內的溫度比外面高一些,剛從外頭回來,他被這暖風一吹,身上都要出汗,便隨手解了外袍丟在一邊。 婠婠溫聲問他:“怎麼啦?又生氣了?” 他抄起桌上的茶壺,連茶杯都不耐煩去取,囫圇喝了大半,給自己潤了潤喉嚨。 “是生氣。可是回來見著你,見著女兒,我就一點氣都沒有了。——還有聿兒。” 他走到婠婠面前,伸手颳了刮她的肚皮,拉著婠婠去用午膳,另一隻手牽著聿兒。 俗世裡的日子,泰半在這樣的平靜中安然度過。 午膳畢,婠婠和晏珽宗便帶著孩子出宮去看望了孟夫人。 見他們從雲州回來了,孟夫人也是熱淚盈盈,拉著婠婠的衣袖哭了好一陣。 一年的時間不見,她看上去又衰老了許多,髮間的銀絲,像是春日裡瘋長的藤蔓,不知不覺就要爬滿她滿頭。 孟夫人拉著婠婠往胡床上坐了,見她又是帶著肚子回來的,少不得又一一過問她的胎象。 婠婠只說全都好,關於初初懷上這孩子時,她和晏珽宗在外頭冷戰的那些破事,她是一個字都沒提的。 孟夫人摩挲著婠婠的肚子,說她的肚皮圓潤潤的,看上去倒像個女胎。 略上了些年紀的婦人似乎十分精於此道,孟夫人已經不是第一個摸著婠婠的肚皮就和她說她懷女兒的人了。 婠婠雖然在這上面看不出什麼門道來,但是見她們都這麼說,她心中還是開心的。 孟夫人和這個兒子已經沒有多少話可說,晏珽宗在旁人面前一向寡言少語,他也沒什麼話頭和自己的生母聊起。 反是婠婠,可以和孟夫人天南海北地一直說下去,聊得孟夫人心中高興。 於是她便扭頭對站在後面的自己的那個兒子說道: “你也不必幹杵在這裡,出去找點事情做,把碗筷收拾起來吧,咱們等會兒吃牢丸。” 晏珽宗:…… 陪著孟夫人用過了晚膳,直到夜幕沉沉,宮門將關的時辰,他們一家三口才回了宮。 這天晚上,一家三口一起睡下的時候,聿兒忽然對著他們提出了一個問題。 “阿孃,爹爹,太娘娘……宮裡的太娘娘,是不是阿孃的阿孃?” 婠婠撫著肚子的手不由一愣,躺在床上看著帳頂:“聿兒,你怎麼會這麼想?你外祖母,是陶家的秦國夫人白夫人。”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