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妙寶到這府裡後,不過是兩三日的功夫,這府中的萬千氣象和從前比起來,竟然也很不一樣了。
她是個賞罰有度的人,又知道憐憫和心疼下人的不易,平日裡的各種賞賜,也都在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做到最好,叫下人們的日子都有盼頭過。
光有一樣,她便做得格外開明。
府中的年輕女孩子們大多都是這家裡的家生子,都是屬於方家的奴僕,她們的婚事也都有方家的主子決定,到了年紀之後,如果主家沒有格外的安排,都是被這些女孩子們的父母自行拉出去配人。
但自妙寶來了之後,若是那些女孩們的父母給她們找的男人實在是不堪入目,她們心中不願意成這門親事,便可私下央求到妙寶這裡來。
妙寶都會親自出面阻止,扣下這樁婚事,叫她們繼續清清白白一個人的在這府中當差。
那些要出去嫁人的女孩們,妙寶也會私下額外多給她們一些金銀嫁妝,還叫她們自己藏好了,別叫外頭的旁人知道,免得婆家孃家都來惦記。
不過後面的那些就是後話了。
才剛在這侯府裡住穩當了,徐侯府上的請帖就遞到了賀妙寶的手中。
原來是徐侯夫人生的一對龍鳳胎要過百日了。
徐侯夫人是今年八月初二生的孩子,馬上就是十一月十二,足足滿百日了。
妙寶也聽府中的婆子們說起,說是徐侯夫人當日生下雙生胎之後難免元氣大傷,所以孩子的滿月酒並沒有大辦,只是請家中的親眷們過來略吃了兩桌酒,也沒有很受別人的禮。
如今生完都百日了,看他們府上的意思,的確是要好好辦一場,熱鬧熱鬧的。
畢竟自從徐侯和澱陽郡君成婚之後,那府上就他們夫妻二人兩個主子,既無姑侄,更無叔伯,也沒有什麼其他的喜事酒席要辦,多少年都沒再好好熱鬧過。
妙寶起先心中還有些忐忑的。
她知道方上凜從前就和這位徐侯交好,也知道皇后娘娘和徐侯夫人是好友,徐侯夫人更是太后的養女。
來到京中,她當然想和他們府上結交,但是一時又怕人家府上若是忙了、忘了的,沒有遞帖子來,她屆時又該如何上門?
如今徐侯府上既然遞了帖子來,她便可安心上門了。
這亦是妙寶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堂堂正正地出去和別人結交,第一次出現在如此正式的酒席宴會上。
從前待嫁家中時,未尋了婆家的女孩子們是不好多出去拋頭露面的。
後來……她輾轉於程邛道父子和方上凜的手中,都是做人妾室,更沒有讓她出去和誰家的正經娘子說話的份。
再後來她去了蜀地,勉強艱辛地養活自己和女兒,每日早出晚歸,越發沒有閒工夫去和誰結交什麼。
這廂妙寶正為了尋一件合適的賀禮而傷透了腦筋,又請了府中的婆子悄悄出去打聽,看看京中那些像她一樣的女眷命婦們平素都是穿什麼樣的衣裳、戴什麼樣的首飾,又是如何與人說話的云云。
她是生怕自己出了醜的。
然而讓妙寶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宮裡的皇后娘娘竟然親自請了一位夫人來府中私下教導她各種京中的禮節云云。
這位夫人姓華,是徐侯的舅母,因為是從前聖懿帝姬的乳母,所以自聖懿帝姬故去了之後,華夫人是一直陪太后住在宮裡的。
賀妙寶對這位華夫人的到來十分受寵若驚,連忙將華夫人請進了府中,禮數周到又格外熱切地奉茶給華夫人吃了。
那位華夫人看起來也十分的和善,並不與妙寶賣什麼關子,很快就和她說起了京中貴胄王侯之家辦酒席的種種規矩禮節。
譬如妙寶到時候去了徐侯府上,該從何處送上賀禮,該去何處落座,又如何說話,和那些人交談之類。
更細節的地方,還有比如她在席宴上身子突然不適,不慎弄髒了衣物、打翻了茶水,又該如何向主人家提出更衣的要求等等。
連帶對妙寶的大女兒瑤瑤也耐心教導起來,也和瑤瑤說起,日後如何和那些同齡的世家千金們玩耍,在外人面前可做什麼不可做什麼之類的。
妙寶的母親秦氏從前就是宮中的教導嬤嬤,對這些禮儀也是十分精通的,也曾經和妙寶姐妹幾人一一說道過。
但是到底是多年過去了,妙寶的母親就幾十年沒長久在宮中待過,而且又去世了數年,妙寶雖然知道自己在大方向上不至於出什麼惹人笑話的岔子,可一些零碎的細節上還是摸不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