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坐,房中未點燈,但有清瑩月光,與公子寢房相通的那道小門亦無燈火透出,她躺下來嘆了口氣,兩眼望著床頂好半晌……睡不著,心頭仍悶著,腦中轉來轉去都是今夜那張略帶孤傷、似拒人於千是之外的男性面龐,氣息不由得一濃。
不管了!
她突然翻身坐起,隨意套上鞋,“光明正大”溜到主子寢房。
樊香實一挨近那張大榻,臉頰陡燒,差點驚撥出來。
側臥在榻上的陸芳遠根本沒睡,一雙晦明莫辨的眼瞳在幽暗中盯住她,把她輕手輕腳又探頭探腦地靠近榻邊的模樣看個明明白白。
“唔……呃……”被逮個正著,被盯得心臟怦怦跳,她倏地直起腰,在榻邊站得直挺挺,變得規規矩矩,低問:“公子還沒睡下,莫不裡頭又泛疼?”
陸芳遠嘴角滲出模糊笑意,但沒讓她發覺。
“……是有點疼。”他眉峰適時皺起,彷彿真疼。
“那、那阿實幫公子揉揉?”聽他喊疼,扮規矩的模樣一下子全破功,不待陸芳遠發話,她已急急脫鞋上榻,挨坐在他身側。
陸芳遠也不阻她,就由著她輕挪他頸部,讓他的頭枕在她大腿上。
力道略重的指按在他兩側額穴,她十指皆張,同時照顧到他頭顱上的天靈與其他幾處穴位,指在他濃髮之中,揉壓的勁力徐徐透進頭皮,疏滯行阻。
他籲出口氣,全無自覺地嘆出長長一口氣,突然才悟出,其實頭疼之症早已發作,是他未去理會,並非真的不疼。
樊香實一瞬也不瞬地凝望腿上這張再熟悉不過的俊容。
見他眉峰之間的糾結漸解,嘴角疲憊的紋路漸弛,她心湖方才落下點點歡喜,指端之力更是虔誠持勁。
自從有過“夜合蕩”那一夜的歡愛,白日裡,他依舊是她的公子,但入夜之後,有些事變得不太一樣了。
主僕二人同住一院,寢房相連,夜裡,他至她榻邊尋她,常是為了紓解頭疼之患,以她的腿為枕,堂而皇之霸佔她的榻床。
後來,她膽子越練越大,開始懂得往他身上“索討”……她竊吻偷香,行徑很下三流,但她就當個下三流,甘心情願。全怪公子的睡顏太誘人,她把持不住,也就順遂渴望,想親便親,不再強忍。
但她想,當她不要臉“偷襲”時,公子肯定是知道的。
他一向淺眠,且武功深厚,有人吻他、舔他,怎可能不知?
但,他是默許的。
光因他的默許,就夠她內心歡騰,竊喜不已。
近日,她真覺自個兒是個好色之女,春心大動,chun潮湧生,每每一靠近公子總教她面潮耳赤,腦海中一幕又一幕盡是那晚夜合花叢中的場景,還有那處“夜合蕩”的泉眼溫泉池,這麼熱……那樣充滿……她見識過這個男人掩在溫文清俊下的狂騷,自持一事對她而言,確實太難。
原來,她還能以這樣的方式愛他,不需再拚命壓抑,而明白自己心意後,以往攪纏於胸、隱隱作痛的情愫頓時豁然開朗。
她手勁漸輕,垂眸凝望他五官舒和、氣息徐長的面龐,不禁微微一笑。
想他該已睡了,她正小心翼翼擺弄他的頭,欲讓他睡得舒適些,幽微夜中,忽又盪開幽微嗓聲,淡且徐緩,似喉未全開,夾帶一絲暗啞,道:“阿實,往後別跟『武林盟』那幫初出茅廬的小子說話。”
她一愣,思緒糾結,隨即腦中閃過一道銀光,劈開渾沌。
“聽清楚了嗎?”未得她應聲,陸芳遠慵懶地掀開雙睫,問聲亦慵懶。
樊香實想到白日在議事廳外的迴廊上,他突然出現帶走她;想起孫思蓉姨甥三人,那歐陽家與單家亦在“武林盟”內……初出茅廬的小子?唔,公子指的便是這件事吧?難不成,他今夜古古怪怪、冷冷淡淡,對她愛理不理的,就為這個?因她跟人家說說笑笑?
見他兩眼微眯,她心口一促,細聲道:“……聽清楚了。”
他低哼了聲,重新合睫。
不知是否怕枕麻了她雙腿,他頭一歪,倒回榻上,冰柔髮絲有一大半尚覆在她腿上。
越想,越想笑,她終於開竅,湊近他耳畔低聲問:“公子可是吃味了?”
男人長睫顫了顫,眼皮底下的目珠微微滾動,他薄唇竟是一吐——
“是又如何?”
是又如何?
是的話,那當然……當然……把她樊香實的心花全炸開了啊……
下一瞬,柔軟輕潤的吻落在他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