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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高平侯夫人這麼說,周明豔有時自己也覺得,她嫉恨盧德音幹什麼?比他們大了七八歲,連韶華的尾巴都要溜走了。又沒什麼過人的姿色。當她還活著的時候,蘇秉正哪個月不去她屋裡坐兩天,可她哪一次成功把蘇秉正留下來過夜了?眼看都小三十了,還沒個一兒半女的。可若真說蘇秉正就不寵她,直覺又告訴周明豔,不是這麼回事。他只是不那麼大張旗鼓的寵她罷了。心裡還是比誰都著緊她的。你看平日裡,她多看一眼的東西,哪一次蘇秉正不是緊手快腳的立刻送到她眼前去?最漂亮的緞子,最名貴的珠寶,最時鮮的果子,最淫巧的器具,從來就只有她盧德音不要的,才可能進旁人屋裡。一樣的東西,經了她的手也就變得不同。哪怕是她落下的一朵破珠花,蘇秉正不也珍而重之的好好留著?最最過分的一回,周明豔也還記得。那次她去蘇秉正殿裡,正撞見盧德音從蘇秉正殿裡出來。蘇秉正端了她喝剩的茶水,默不作聲的轉了一下湊到唇邊。就那一個動作,周明豔怎麼想怎麼不得勁兒。現在回味起來,大約就是從那時起,盧德音就成了周明豔的一塊心病。再後來就處處看她不順眼。直到周明豔生下長子,蘇秉正即位時卻是盧德音當上了皇后。兩人立場徹底敵對起來。從那時算起,到如今已經有五六年。周明豔真沒少給盧德音下絆子,但盧德音就跟尊大佛似的巍然不動。反而不動聲色的就扶植起王夕月來——這一招很高明,王夕月那朵嬌弱陰險的食人白蓮花,恰恰是周明豔最應付不來的。跟她對上就跟被棘條纏上似的,渾身皮肉都被鉤刮戳刺著,痛不死也要難受死。終於令周明豔不得不忍氣吞聲的消停下來。但這些個妃子,說到底都是伺候蘇秉正的。若蘇秉正不抬舉,盧德音再扶持,王夕月就真能蹦達起來?周明豔也是吃了很多虧之後才明白——是蘇秉正不許她動盧德音。王夕月不是盧德音的爪牙,而是蘇秉正的棋子。蘇秉正抬舉王夕月,是想告訴後宮這些不安分的女人,別認錯形勢跟錯人。她周明豔有皇長子沒錯,可盧德音的靠山是他蘇秉正。——她再喜歡蘇秉正又怎麼樣?蘇秉正還不是幫著別人打壓她?還是盧德音那個該死的老女人。每次想到這一點,周明豔就恨得腦中嗡鳴不止。想到盧德音已經死了,她痛快得恨不能到蘇秉正跟前去,點上炮竹大肆慶賀。周明豔仔細考量著高平侯夫人的建議,再想想她與盧德音之間的過往,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到蘇秉正跟前去招煩比較好。她裝得再用力,蘇秉正也會一眼看出來,她就是在幸災樂禍。要挽回蘇秉正的心,還得從長計議。正文 2歸來(一)乾德殿裡沒有用冰,一進門就有悶熱的空氣撲面而來。先皇后下葬得早,如今還在國喪中,乾德殿的宮女們俱穿著孝服,素淡得不著半點脂粉色。一個個的都繃緊了精神,屏氣寧聲的往來著,腳步輕得跟貓似的。明明裡裡外外都是人,卻壓抑得覺不出人氣來。饒是好好的人,在這樣的氣氛裡也是要憋悶病了的。盧佳音的眉心就輕輕的皺了起來。然而想到自己此刻的身份,還是知趣的垂下目光,沉默順從的跟在侍中的身後。從側門進去,踩著線毯穿過一道窗格支稜的長廊,拐兩個彎,便進了蘇秉正的寢殿。寢殿長闊,三進的帷帳都挽了起來,視野一通到底,便不覺得暗。最外一重帷帳前有宮娥在換茶——蘇秉正身邊得用的宮娥多是盧德音所挑選,盧佳音無須抬頭,只看身形便認了出來,是殿中掌侍女官——“白姑姑,”侍中已低聲與她招呼,“盧婕妤到了。”採白對盧佳音福身。目光掃到她,便不由攀援向上,待打量到她的眸子,便有片刻膠著。卻也沒流露出什麼異色來,只說道:“……陛下才睡著,貴人請稍待。”便端了茶進去。引盧佳音進來的侍中也很快告退出去。盧佳音就在外帷等著。——為了今日,她已經等了快一個月,並不差在這一時。無人看著時,精神便稍有鬆懈。盧佳音掃了眼四周。日光透窗而入,樹影斑駁,光陰寂靜,她稍稍有些恍神。寢殿裡依舊是以往的擺設。玲瓏寶閣、檀木書案、梅樹燈臺,還有花几上一枚白玉瓷花盆。花盆裡養著一節枯枝,枝上只殘留一片待落未落的幹葉子,盆土卻才澆灌過。盧佳音望著那節枯枝出了一回神,等發覺時,她目光已經凝在了蘇秉正身上。蘇秉正還在睡著。站起來看多麼挺拔的青年,在空曠的床上一臥,也才只佔這麼點地方。他睡得寧靜,夏衣鬆垮的繫著,膚色白得像一壠新雪。只眉眼清黑、薄唇輕抹、烏髮蜿蜒,宛若水墨勾描渲染。那容顏了無生機的精緻並疏離著,看了竟有些不類真人。他已有些年數不曾展露這樣的病容了。盧佳音幾乎都要忘了,他自小便體弱多病。美貌的男人病弱起來便格外的惹人憐惜。跪在床頭為他打扇的宮女是個新面孔,大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