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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將富貴的前景驟然潑向盧佳音。若盧佳音表現得不能令蘇秉正滿意,倒也未必會影響他扶持盧家的決心。但她本人的前途,那就不好說了。她又不是盧德音,蘇秉正不會對她心存不忍。——饒是明白他那些彎彎道道,蘇秉正做事的章法,她卻從來都沒有看透過。遠的也不必說……只看他即位時如何力排眾議,一力將盧德音立為皇后,就該明白。畢竟那個時候阻力不只來自先帝留下的功臣老臣,也還有盧德音自己。日頭漸漸西移,室內的光線也和緩起來。小孩子總是睡一陣鬧一陣。才不到一個時辰,小皇子又哭著醒過來。看盧佳音有些心不在焉了,採白便道:“貴人去看看小皇子吧。”盧佳音並未推辭——雖看似日常閒聊,但兩個人說的也並不全是廢話。至少乳母那一節,採白大約會去確認一遭。而盧佳音也真心想去看孩子。先前蘇秉正說的那些話也管用了。這次盧佳音進來,幾個乳母就不再有意無意的防備她,反而殷勤起來。要逗弄小皇子的乳孃看她有意親自來抱,便讓開了。盧佳音從床上將孩子抱起來,孩子的哭聲便也停了——看來嚎哭那麼兩聲,只是想引起人的注意。盧佳音忍不住就頂了頂他的額頭,“你就淘氣吧!”孩子又彎著眼睛,揮舞著手腳,露出牙花子咿呀的笑起來。樂呵得跟彌勒佛似的。問了問時辰,已離傍晚不遠。約莫外頭不那麼熱了,盧佳音便問道,“能抱出去嗎?”幾個乳母有為難的,“也不是不能……”也有攛掇的,“這麼大了,當然能。”盧佳音找門時才回味過來。要進出,先得過碧紗廚——出碧紗廚,自然要從蘇秉正跟前經過。這些乳孃固然時常被蘇秉正的面貌迷惑,心底裡卻是怕他的。畢竟是天子,不怒自威,近之生畏。感到為難的,是怕生事。攛掇她的,是唯恐不生事。盧佳音在乎的卻是旁的,“小殿下有多久不曾抱出門去了。”乳母只答,“頭一個月是不能見風的……”後面的便囁喏著不肯說了。看來是至今都沒抱出去過的。盧佳音就又嘆了口氣——蘇秉正光知道溺愛這孩子,對怎麼養孩子,卻是一竅不通的。偏偏孩子身邊的養娘又都是這樣的……採白也正在和蘇秉正說乳母的事。卻是蘇秉正先和她提起,“都攆了吧。”他開口就是。歷代皇子的乳母,都是有功格外賞,無大過不責罰的。然而到了蘇秉正這邊,卻三天兩頭為小皇子的事向她們發脾氣。這回更是開口就要驅逐。饒是採白本來就想說些不利的話,聽此言也得追問一句。“有哪裡不妥當嗎?”蘇秉正面色仍倦怠著,“朕進去時,盧氏正在哺乳。”採白便沉默下來。蘇秉正對這個孩子真是關切到有些神經質了。乳母再受優待,那也是下人。盧佳音再不得寵,位分也還尊貴著。她待要抱抱、喂喂孩子,乳母們敢不許嗎?“朕記得,當日你為阿客挺身而出,”蘇秉正又說,“連阿兄都敢阻攔。”採白道:“那不一樣的……”“她們今日不敢攔著盧氏,日後自然也不敢攔著旁人。焉知近前的都是好人?”道理也可以這麼講,卻未免有些刁鑽多疑。說到底還是蘇秉正私心作怪,他並不希望小皇子對乳母產生依賴——只怕任何可以取代盧德音地位、奪取她東西的女人,蘇秉正都會加倍的挑剔,加倍的厭憎。採白說盧佳音有福,並不是客套話。她日後必定會富貴過人。可富貴之外的東西,也只願她寡慾少求,方能不怨不尤。便也不再多為乳母們說話,只道:“婢子這就去傳令,叫尚宮局換人來。”蘇秉正卻攔下了,“不急。”清黑的眉眼一垂,“先讓盧氏照料著……就讓她歇在殿裡。”正文 5歸來(四)盧佳音就知道,蘇秉正必定是要做那麼一兩件出格事的——比如留她歇在乾德殿裡,也許還要一留天。聽採白說了,也並不以為意,只答:“是。”這份沉靜若在盧德音身上,那是理所當然——自進了晉國公府,她就一直是這麼寵辱不驚的性子。身份一路水漲船高,從國公次子的養女,到秦王世子妃,再到太子妃、皇后。中間多少波折故事,可從沒有人見過她因物而喜,為己而悲的模樣。旁人到了她這個位子上,誰不在意名聲?必得為自己留下一兩件令人誇讚賢惠的事蹟和話語,她卻從不在意。彷彿人生中除了蘇秉正,就再沒旁的可操心了。也正是這份哀莫大於心死的沉靜,令採白時時為她心疼著,卻沒因為她的亡故而驟然悲痛得不能自已。蘇秉正與盧德音之間有自小積累的感情。只怕在蘇秉正心裡,盧德音的分量比他自己還要重些。而盧德音唯一的私心就是家族,既然家族裡只剩她一個人了,也實在沒必要戰戰兢兢的去經營。但盧佳音不是盧德音。她也這麼沉靜,就有些掂不清自己的分量了。採白忍不住就提點她,“按說陛下寢殿裡,輕易是不留宿妃嬪的。”盧佳音看她一副替人憂慮的模樣,就有些無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