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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通,沒找到人,胡亂捅了床板幾刀,有一刀刺中了阿客,但她強忍著沒有做聲……她胳膊上的傷疤,就是這麼來的。當日阿爹找到你們倆的時候,她半條袖子都讓血染透了。”一面說著,自己就有些失神——她從小就知道,自己是比不上阿客的。這也是她討厭阿客的理由之一,可她自己也未必不向往這份堅貞鎮靜。她不是愛傷神感慨的人,又轉而調侃,“當日七姑八婆們不說阿客,卻要說你有神明庇佑,逢凶化吉。又神勇,那麼危亂的局勢下都沒有嚇哭。其實她們不知道——阿客怕你哭,往你嘴裡塞了塊兒飴糖。你嚐到了甜,哪裡還記得哭?阿爹把你抱出來時,糖都還沒吃完。”可這調侃終究還是沒達到想要的效果。一時屋裡的氣氛更感傷了。華陽就嘆了口氣,“阿客跟旁人不同的。旁人再像她,那也不是她。”她將小皇子高高的舉起來,仰頭逗弄著他。也讓眼裡的水汽流回去,“那些人縱然有了阿客的皮相,乃至模仿她的一顰一笑……內裡那也不是她。你若著了她們的道,就太輕賤阿客了。”“黎哥兒,我聽人說,曾經滄海難為水。有些人你遇到了得到過,已是圓滿。太執著了,反而是苦難。該結束的,就結束吧。”她只是怕蘇秉正對盧德音太執著。她固然討厭盧德音,可若讓人利用了蘇秉正對盧德音的情分,她反而更厭惡。一如過去,她還是希望蘇秉正能從這份註定得不到回應的愛情裡走出來。發自內心的再愛上什麼人,然後他才能真正快樂起來。盧佳音生就那般模樣,天生已是蘇秉正的一場噩夢。華陽不希望她跳出來,再擾亂了蘇秉正的心。華陽也是存了心事,沒坐多久便藉口離開了——藉口也是現成的,華陽的駙馬王宗芝,正是景明宮昭儀王夕月的族兄。彎彎繞繞也算一家人,進宮自然是要去打聲招呼的。蘇秉正閒來無事了,就一個人在屋裡逗孩子。這孩子幾乎不哭,十分好哄。蘇秉正將他舉起來,他就沒心沒肺的揮舞著手臂笑。放下來便不笑了,只是眼睛仍追著會動的東西滴溜溜轉,看著就不像個安靜的。縱然已經有過兩個兒子了,但一直到阿客有了身孕,蘇秉正才驟然生出“我要當父親”了的振奮感。這孩子出生的時候他抱著他,簡直連手都在發抖。那種初為人父的激動和喜悅,能讓人脫胎換骨的成熟起來。可那喜悅也是極短暫的。那種感覺無法形容——上一刻你還輕飄飄的,彷彿整個世界都要跟著你飛起來了,下一刻便驟然間沉重跌落——他才抱穩了那個孩子,想立刻進產房去看阿客,便聽到裡面穩婆一波三折的嚎叫,“見紅了,快壓住……”……這種時候他是皇帝又怎麼樣。他可以搶任何自己想要的東西殺任何自己想殺的人,他擁有全天下的土地財富和人民。但是這又怎麼樣啊?哪怕他用他全部的權力和財富去命令——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他也留不住妻子的性命。那個時候他把孩子抱到阿客的面前。阿客抱著孩子想了那麼久,卻只是想聽蘇秉正再喚她一聲“阿姊”。蘇秉正用了那麼多年,才將這聲“阿姊”換成了“阿客”,可在生命的最後,阿客她惦記的,還是那個叫她“阿姊”的“黎哥兒”。不過蘇秉正已經跌落到地獄最底層,跟阿客死去比起來,被一聲“阿姊”否定了這麼些年的努力,真心不算什麼。只要能挽回她的性命,他甚至願意一輩子都被她當作阿弟。所以他叫了,怕她聽不清,還叫了許多遍。也不是沒有想過,阿客準她入幕並不是因為回心轉意了,而只是因為她想要個孩子。阿客最後的願望也不過是證明了這一點。但其實就算她一開始就說出來也不要緊,他能接受這種理由的。她本來就比旁人更渴望血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