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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不是蘇秉正嫡親的阿姊,情分上卻也差不多。自盧德音去世,她便常入宮寬解蘇秉正。三個月了,還是頭一次遇到蘇秉正在翻閱奏摺。華陽公主打眼一瞧,那摺子便跟小山似的堆積在案上,幾乎將蘇秉正整個人都淹沒了。她這種從小不愛讀書的,只看一眼就覺得頭痛。難為蘇秉正病體支離,竟能忍得下這些。不過蘇秉正從小就比別人更坐得住。蘇家的孩子,不論男女,滿五歲就要啟蒙讀書。蘇秉正生在年三十,出生第二天就兩歲了。他的五歲,其實比旁人的三歲大不了多少。體質又弱,出門就穿得比別人嚴實些,包得圓滾滾的只露出張白淨的小臉來。乍看上去,就跟顆玉葡萄似的。蘇家雖是漢人的勳貴,然而跟鮮卑人混雜聯姻多了,骨子裡也沒少有胡人的野蠻。家塾裡固然教授六藝傳續經典,卻從來都見不到256文學的兄友弟恭、和樂融融。反而常常劍拔弩張,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飛書砸硯是常態。誰強力、誰富貴在孩子這裡都一目瞭然,於是富孩子統帥大孩子,大孩子欺負小孩子。最頂上稱王稱霸的,自然是最富貴的人家最年長的子弟。在當時,是他們的堂兄,大房長子良哥兒。不過,良哥兒雖然是大房長子,可他庶出。蘇秉正雖是二房的,但他是嫡子。且誰都知道,晉國公雖立了良哥兒的父親蘇晉安為世子。但論才具、人望、功績,蘇晉安拍馬也比不上弟弟蘇晉寧。縱然蘇秉正日後沒有爵位可襲,有這麼一位父親,富貴也上未必比良哥兒差。良哥兒性子粗直,不懂得收買人心。於是那些在他手底下不得志的,就紛紛轉而巴結蘇秉正。當時華陽也在塾裡讀書——她還沒到男女不同席的年紀——事實上在那些胡風興盛的人家,女孩子常常直到出嫁前,都跟男孩子一樣撫養。小姑娘總有些護雛心理,看到又漂亮又弱小的東西,自然而然就想保護。何況蘇秉正是她親弟弟。她頂看不慣那些刁滑小子——知道他們看起來是護著蘇秉正別教良哥兒欺負,實際上還不是把他當肥羊和護盾?自然而然的就挺身而出,想將蘇秉正納入她的羽翼。她為了護著弟弟,跟這些人結怨不說,後來又和良哥兒對上。以一敵十,真沒少和人起衝突。可蘇秉正不論被什麼人拉攏、巴結、慫恿,自始至終就沒攙和過家塾裡那些屁事。只安安穩穩的在頭頂飛著書冊、硯臺、筆的混亂局面裡,讀書、習字、作文……還有生病休課。事實上他因病不去家塾的日子,比很多公子哥兒去上課的日子還多。但回回先生考核,他都是最拔尖兒的。祖父考察他們的功課,他也必定是孫輩裡最出彩的。可想見病中他大約也用過功的,跟那些在學堂裡混日子的,真不可同日而語。而華陽和盧德音結怨,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家塾這一段。華陽為了護著蘇秉正,不知受了良哥兒多少氣。盧德音不但一次也沒幫蘇秉正出頭,竟還和良哥兒說說笑笑。而放課後,蘇秉正也還是歡歡喜喜的去牽著盧德音的手回家,跟她這個正經阿姊反而沒那麼親近。華陽每每就覺得,這個弟弟真是不識好歹,連誰對他好都不知道——自然就尤其看不起盧德音吃裡爬外,兩面討好的德性。當然,那時他們是孩子,孩子總是有很多事都看不透。仔細想想,雖則她和良哥兒鬧得最兇,到最後家塾裡說話管用的反而常常是蘇秉正。比如良哥兒說往東去蹴鞠,她就非說往西去下棋,爭執不下的時候,蘇秉正就說不如我們上樹掏鳥窩吧,這樣阿兄也可以出去玩,阿姊也不用怕跑遠了。其實這個方案同時坑了他們兩方,但最後他們基本還真都掏鳥窩去了。而蘇秉正主動提出些什麼事來的時候,她和良哥兒必搶著去迎合,生怕讓對方比下去……也不是說他們就被蘇秉正擺弄了,可蘇秉正確實很擅長不露痕跡的主導局面。儘管那個時候他才丁點兒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