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煎好了,給趙芷餵了下去。過了午燒漸漸退了,只是人沒有力氣起不來身。可是這一天還沒過完.晚間她又燒了起來。如此反覆,直到第三天才算稍稍好轉,人整整又瘦了一圈,眼睛都凹了下去。小冬再見著她的時候,簡直快要認不了來了。趙芷不過比她大著兩三歲、可是現在看起來卻象是一個已經三四十歲的的人一樣,頭髮枯澀,兩眼無神。她的臉頰曾經豐潤嬌豔象桃花瓣一樣,現在象被大風吹凋的乾草。遂州本地沒有什麼更有名氣的郎中,請了兩位來,一位說的和家裡那位郎中說的差不多,另一位說,多半還是受了驚嚇,心裡頭不安。小冬也覺得,後一位的說法,或許更貼近事實。
小冬進屋的時候,趙芷擁著被子,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又把臉轉過去。
“覺得怎麼樣了?可好些沒有?”
趙芷不出聲,小冬問紅荊:“藥可吃了?”
“剛吃過了。”
趙芷忽然說:“我有話想和你說。”
小冬怔了下.看了一眼紅荊。紅荊會意地說:“我去看看水滾了沒有。”
可她出了門並沒敢走遠,走出幾步義悄悄的轉回身來在門口聽著。紅荊聽胡氏說的最多一句話就是:防人之心不可無。雖然趙芷病歪歪的.可若是她真有什麼旁的想頭,那可不得不多留個心眼兒。
紅荊出去之後.趙芷卻半天沒說話。小冬也不急著催問她。 “小冬,你說這世上,有鬼嗚?”
小冬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問這麼一句話:“當然沒有了。”
趙芷點點頭、她聲音嘶啞“我想求你一件事。要是萬一我有什麼不測……求你照應我的孩子。”
小冬吃了一掠:“別胡說.你還年輕呢,又不是生了什麼大病,再過兩三天就養好了。”
趙芷只是搖頭。小冬再勸她,她也不出聲。
她從屋裡出來,外頭不光有紅荊,胡氏也來了。兩人走開了些、遠離了屋子,胡氏才壓低聲音說:“郡主,回來得好生叮囑一下照看她的人.我怕趙芷要尋短見。”
小冬悚然一驚。胡氏說的太有道理了。剛才趙芷話裡那股絕望的意味。處處都透著一股不祥的氣息。
“是,媽媽說的有道理,我沒想到……”可是:“趙芷捨得孩子嗎?”
“按常理說.應該是捨不得.可是她這會兒又病了,就難說的很。再說,這孩子要是有你照顧.肯定比跟著她自己要好得多。唉,趙芷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要不是 家裡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是啊,如果景郡王不謀反,一切當然不是現在是這樣。父母出身是不能選擇的,怪不得趙芷。可是章家的事……究竟誰對誰錯,小冬也無法斷定。
胡氏看她眉頭緊皺,想讓她開心些,笑著說:“對了,李家派人送了禮來.一抬抬的擺在前頭,您去看看吧。”
“送禮?”
好好兒的為什去忽然送禮來?
小冬去前頭看了,李家差來的人十分恭敬客氣,呈上禮單,特意說明:“那邊放的六抬走給張子千張公子的。”
小冬掃了一眼,這單子左右對分,給張子千的竟然不比給他們的薄,而且十分齊全.還有四罈子陳年好酒。
這是唱的哪一齣啊?李萬河和張子千又沒有交情一一好端端送這樣一份厚禮.想做什麼啊?
張子千從外頭進來,他穿著一件當地人會穿的麻布短袍,乍一看倒象個當地人一樣。不過這裡的人多半膚色深,他卻膚色白皙,這一點上完全不象。
“喏,看看,有人送禮給你。”
張子千將禮單接了過去,並沒有看。李家來的那人十分客氣,對張子千特別恭敬:“我家主人吩咐,今晚在家中設宴,請秦爺,夫人,還有張家公子、一定要來。我家主人要多謝張公子對兩位公子的教誨。
小冬好奇地要死,等那人一走就急著問:“李家那人說的話什麼意思?你那幾天到底怎麼教的李家兄弟倆?”
張子千隻是一笑“半大孩子麼,就是玩心重,旁的倒沒什麼。他們想使詐騙不過我.想硬闖也行不通。我什麼也沒教他們.他們自已就老實了。我看他們的樣子,八成也想通了些事,下船後就老老實實回家去了。”
原來李家是為了這個才給他送上重禮.小冬不佩服都不行。真是滷水點豆腐啊。李萬河一點辦法說沒有,秦烈民整治不了他們,到了張子千手裡就服服帖帖的了。
“這麼說來,我還是沾了你的光啊。”
“誰沾誰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