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芷硬拉著小冬擠到前頭,喜娘利索地說著一串一串的吉利話,將一杆纏著紅綢的鑲金綴彩秤遞給了三皇子。
一屋子頓時鼓譟起來。
“快挑快挑!”
“看新娘子嘍!”
三皇子接過喜秤,似乎有片刻失神,站在那裡一動沒動。不過那時間很短,他超前半步,微微俯下身,將新娘的紅蓋頭挑了起來。
趙芷不由得大失所望。
不是說新娘長得和她預期的差得太遠,而是她根本看不清楚新娘的模樣。新娘的臉塗得瓷白,兩腮點著團紅,嘴唇只用圓杆點出了上下各一點點紅來,不管是天仙美女還是無鹽夜叉,這種千人一面的妝畫出來,通通不辨美醜了。
小冬也很是意外,她還是頭次看到新娘的妝,那唇上點的紅……要說是櫻桃小口,那櫻桃都得哭,說是紅豆小口還差不多。
看熱鬧的人靜了一靜,接著在有心人的帶領下,大家的誇讚滔滔不絕而來,什麼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佳偶天成,還有人誇新娘貞靜嫻淑。哪貞靜了?就因為她坐著不動?天底下做新娘子的,這會兒都不能動彈,那天底下所有的女子都貞靜嫻淑了?
趙芷失望了,和小冬從屋裡出來。那屋裡擠了這麼多人氣味兒可真不好聞。
“這什麼也看不出來嘛。”趙志摸摸自己的臉,“難道人人都得弄成那個樣兒?”
“也許是吧。”
小冬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喜氣。
不知道為什麼,從剛才三皇子牽綢帶領新娘進門,一直到剛才挑起蓋頭,小冬的胸口都被什麼東西壓住,沉甸甸的。
這會兒從屋裡出來,她卻彷彿明白了。
她覺得……自己來參加的,彷彿並不是一場婚禮。
而是一場葬禮。
有什麼東西,已經結束掉,掩埋去了。
單稚,天真,浪漫,愛情……這些可愛的寶貴的東西也許早就已經被捆綁住,但是今天,才一刀刺下,流出來漫無邊際的紅色。
小冬抬起頭來,宮牆上是一塊四四方方的天空。
第二卷第一章壽辰
若說沒有人看上趙呂,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沒法兒嫁給他當世子妃,可是能當個夫人,當個妾,也是極有誘惑力的。所以趙呂經常遇著有宮人經過他身邊“失手”落了塊帕子,或是某某家壽宴上花園裡總有姑娘和他“不期而遇”,一來二去,時間一久小冬也咂摸出味兒來,趕情兒自家這個傻哥哥,在旁人眼中真是一塊大大的糕餅,口水流了三尺長,恨不得將他一口吞了。
也是,就算摘開門第不說,安王府人事只能這麼簡單了。沒有安王妃,趙呂又沒有兄弟,只有小冬一個妹妹,將來一嫁出去也沒她什麼事兒了,這偌大的王府,豈不就是趙呂將來的老婆一人天下了?這樣的好事兒打著燈籠也沒處找啊!如果小冬不是趙呂的妹妹,只怕也要認為這個溫文聰敏氣度不凡毫無紈絝習氣的傻哥哥是天字第一號結婚好物件。
就算小冬沒什麼戀兄情結,也不得不承認,她想起未來的嫂子時,心裡是有那麼點酸溜溜的。
也許天底下做人妹妹的,看嫂子總會有那麼點兒不順眼吧。自家哥哥如寶似玉,嫂子麼,無論再好也總有這樣那樣的不足之處,配自家哥哥總是她高攀了才對。
啊,不知不覺間,趙呂已經是個翩翩少年郎了。
小冬忍不住要猜測,哥哥也到了知好色則慕少艾的年紀啦,他心目中未來妻子,是個什麼樣?什麼樣的長相,什麼樣的性情?至於出身門第,小冬倒沒多想過。趙呂不是那種醉心權勢的人。安王也絕不拘泥古板,只要身家清白,哪怕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兒,趙呂只要想娶,安王也不會反對。
自家父親哥哥是什麼性格,小冬還是有把握的。
至於小冬自己,她倒是覺得自己年紀還早著呢,遠不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可是據說——
也不算是據說,即使是在學堂裡,也有女孩子有意無意和她親近,時不時說起家中有兄長如何如何之類的。
唉,這種事要是擱在現代,那是不折不扣的早戀苗子,要一早打壓掐滅。
未嫁的姑娘是金,嫁了人立馬變成得伺候公婆姑嫂叔伯的婦人,比鐵塊還不如,小冬才不想讓自己一貶數級去給別人做牛做馬。
嫁人真有那麼好麼?不嫁人又能怎麼樣?真是遇人不淑,她還不如在家賴一輩子呢。
五月十八,是聖慈太后五十壽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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