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裡,莊嚴站值日崗。
坐在營房樓梯下的桌子旁,莊嚴看著天上高懸的鵝蛋月發怔,他忽然悲哀地發現,雖然自己當了兩年多的兵,到頭來在別人的眼裡還是個新兵蛋子。
有時候,莊嚴倒也挺喜歡“新兵蛋子”這個稱謂。
雖然聽起來像是老兵對新兵的一種輕蔑,可這個稱謂的背後又隱藏著更多的意義。
例如,如果你是個新兵蛋子,那麼很多的失誤都是可以被原諒的。
但有時候莊嚴又挺煩別人老叫他“新兵蛋子”,這種感覺就像你辛辛苦苦幹了幾年,人家一句話就把你否定了。
“新兵蛋子……呵呵……”
莊嚴搖頭苦笑。
他沒由來地突然有些想家。
按說已經是莊嚴服役第三個年頭了,可以申請探親假期,假期一個月。
離鄉背井的人忙起來的時候很少會想家。
可是一旦靜下來,家鄉的每一個小細節都會如同電影般浮現在眼前。
那些親人,那些老家的食物,還有一些當年玩得好的朋友和同學。
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由於這三年來莊嚴幾乎都在各種集訓和各種選拔中渡過,地址幾乎隔一段時間就在變動。
除了家人,朋友和同學之間幾乎沒有多少聯絡。
有時候因為涉密保密的問題,莊嚴也不好跟同學瞎比比自己在什麼部隊。
有個別同學來信,回信裡總說自己在陸軍,說在xxxxx部隊多少分隊。
陸軍?
呵呵,這個範疇可真大。
最近一次和同學通訊已經是大半年前了,那會兒剛剛到了“紅箭”大隊,初次加入特種部隊,心裡總有些難以抑制的澎湃,可是拿起筆,在紙上劃拉幾句,又覺得無話可說。
跟別人說一天一次十公里?
跟人說每天多少趟特種障礙?
跟人說自己多少秒能從十米的攀登牆下爬到房頂?
跟人說自己多少百米外能打中頭靶?
自己的那些同學,恐怕什麼叫射孔靶什麼叫頭靶什麼叫半身靶都傻傻地分不清。
當兵,好像真的有種與世隔絕的感覺。
穿上軍裝,人好像真的就屬於國家了。
一切行動聽指揮。
只要命令下達,就要毫無猶豫地執行。
去哪,做什麼,全都是等待上級的命令。
當年跟自己在學校裡廝混的許胖子來信說,自己高中畢業也不去上大學了,跟家裡要了些錢,跟著個親戚一起找政府關係領了個服裝市場的工程做,賺得不清不楚,早已經發成了豬頭。
許胖子為人看起來是傻,心裡卻鬼精鬼精的,就一個典型的扮豬吃老虎的人精。
有些人,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
當年莊嚴和他一起玩的時候,許胖子早已經表現出他未來縱橫商場的能力。
市場建起來,許胖子極力說服親戚,不要工程款,要市場的一部分。
那個是濱海市第一個綜合性成規模的服裝批發市場,早年濱海市的服裝批發業都集中在老城區一條街上,管理混亂不說,還存在不少火災安全隱患。
市政府下了決心,要建一個大型的批發市場,分為abc三個座,將散戶們集中起來統一管理,也算是打造一張城市名片,領導也能撈點政績啥的。
可是財政上的資金上並不寬裕,於是政府裡有人就想了這麼一個辦法,跟許胖子的叔叔、那個包工頭商量,要麼建好後用c座兩百個商鋪的使用權作為交換,抵充工程款。
許胖子雖然年齡小,但是目光賊毒辣,一眼就看到了市場未來極好的前景,當他叔叔還在猶豫的時候,許胖子搬出他爹,說服了叔叔,接受了這個協議。
許胖子在信中驕傲地告訴莊嚴,市場去年建好了,光是c坐每月收租的入賬就能達到一百多萬,除去了雜七雜八各種管理人員和水電等等開支,還有好幾十萬純利潤進賬,就跟守著只會下金蛋的母雞差不多。他已經買了一臺皇冠3.0,未來要買賓士600……
許胖子還說,現在自己已經看中了商業住宅的開發,說自己看到了中央檔案精神,未來商業住宅的市場交易會逐步放開,早年的福利分房會徹底進入歷史,現在國企改革,很多效益差的單位都有著大量的地皮,他打算找那些單位合作開發商業住宅的房地產,未來一定是豬籠入水……
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