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瞬間翻卷起了巨大的風暴。
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是想甩開武曇的。
可是看著她的眼睛,看著她眼中堅定又清明的那兩束光,在覺得刺目之餘,反而就只覺得心裡壓抑的厲害。
不是他偏聽偏信,這麼容易就會相信了武曇這個丫頭的話,而實在是——
他太瞭解自己的母親了!
武曇說的事,依照孟氏的性格,的確就是她會做的事。
“如果——她什麼也不會做呢?”最後,武青鈺只是一字一頓,帶著極大的矛盾從牙縫裡擠出這麼一句話。
武曇莞爾,笑容之間依舊坦蕩,只是再不見明媚,反而略帶了幾分遺憾和感傷的說道:“那麼明天天亮以後,我就陪著祖母一起住到城外的莊子上,在二孃的有生之年,我們不再回侯府,也不會再和她住在一個屋簷下!”
這不是對孟氏的妥協,而是對武勳,和對整個定遠侯府的退讓。
武青鈺有理由也有立場相信他的母親是個磊落且正直的人,而她也有自己的理由和立場,將她做蛇蠍小人來防範。
就算這一次抓不住孟氏的手腕,她也不可能再繼續把老夫人放在那個女人的眼皮子底下了。
她這些話,雖然說得委婉,並且心平氣和,沒有夾帶任何的戾氣,武青鈺也從中聽出了她的態度和決心。
他其實明白武曇的意思——
也能理解她現在說的話,和做的事。
這個小丫頭,平時看著蠻橫霸道還不講理,事實上卻是最明事理的一個。
她有自己的主見,也有自己的立場和底線。
可惜——
人心隔肚皮,他們兩個不是從一個孃的肚子裡爬出來的,在有些事情上雖然能通達的瞭解對方的邏輯和想法,卻沒有辦法站在統一的立場和戰線上。
武曇會說出這樣的話,說是考量周到的讓步……
實際上,也恰是證明了她對孟氏會作惡的篤定。
武青鈺騎虎難下。
兩個人對視良久,最後,他也只能是沉默著應允了,跟著她,去赴這一場讓他覺得煎熬至深的賭局。
武曇帶著武青鈺,兩個人回到主院附近,卻沒有直接進院子,而是從外圍繞到了正屋的後面。
青瓷原是一直蟄伏在屋頂上的,此時聽聞了下面的腳步聲,便縱身掠下。
帶起的風聲驚了武青鈺一跳,他下意識的又將武曇扯到身後。
武曇唯恐兩人要打起來,連忙從他身後探出個腦袋,拽著他胳膊低聲道:“別動手,是我的丫鬟!”
武曇又買了個丫頭回來,並且很喜歡的帶在了身邊,這事兒林彥瑤回去說過,武青鈺知道,可是卻不知道她這個丫頭居然會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就衝著她方才自高處躍下時候的這個輕功,武青鈺就有如臨大敵之感覺,覺得他自己都未必是對手。
他腦中有了一瞬間的警覺——
武曇這丫頭是從哪兒來的?
但顯然,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
青瓷自高處落下,就給武曇行了個禮;“小姐!二公子!”
武曇努努嘴,示意那屋子的方向:“裡頭怎麼樣了?”
“奴婢剛把藥送進去了,二少夫人和如意姑娘在煎藥,夫人和三小姐也都守著呢。”青瓷道,言簡意賅的回話。
武曇只抬眸去看了武青鈺一眼,想了下,突然道:“一會兒你去把二嫂叫出來吧,就說我絆了一跤,腿傷加重了,否則她留在裡面……”
說著,深深地看了武青鈺一眼,然後繼續,“保不齊就是現成的替罪羊了。”
孟氏要毒殺老夫人,但顯然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想著玉石俱焚。
她本來就對兒子娶回來的這個兒媳婦厭惡至極,若說這時候想要一箭雙鵰的話……
真不是什麼稀奇事兒。
武青鈺的臉色鐵青,袖子底下的拳頭緊緊的攥著。
武曇給青瓷使了個眼色:“把我弄上去,我陪二哥一起在屋頂上待著。”
“是!”青瓷看了眼站在旁邊渾身肅殺之氣的武青鈺,就先把武曇往腋下一夾,帶著她上了屋頂。
雖然天氣已經回暖,夜裡也是有些涼意的,給武曇找好位置趴著,正左右為難要不要回去找件披風來給她裹一下,下面武青鈺也跟著掠上來,順手脫下自己的外跑扔過來。
青瓷沒說話,把衣裳給武曇蓋在身上,就先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