樾說完,甚至都沒有心情去欣賞蕭昀臉上即將寸寸撕裂的表情,轉身已經大步走了出去。
因為蕭昀早有安排,這院子裡除了陶任之站在靠近大門口的地方等著聽吩咐,就再沒有別的宮人服侍了,整個院子裡都顯得很空曠。
武曇本來是站在院子當中等蕭樾的,可蕭樾進去有一會兒了,再加上她這連日裡趕路,很有些體力不支,眼見著院子裡沒人看著,就悄悄地挪到了旁邊樹蔭底下的花壇上坐著了。
本來只想歇一歇,然則實在太累又太無聊……
蕭樾出來的時候,就見她小小的一團半蹲半坐在那花壇邊上,小雞啄米似的困得直點頭。
小臉兒本來就還沒長開,如今束了男子的髮髻,就更是顯得整個腦袋都沒多大了……
看見她的那一瞬,前一刻蕭樾胸中才被蕭昀激起來的脾氣就瞬間散了個乾淨。
他強忍了眼底將要浮現的笑意,一撩袍角,快走過去,半跪在了她面前,伸手去扶她:“怎麼還睡著了?”
眼前刷的就掠過一道風,武曇本來這樣就睡不沉,一個激靈想要起身,可實在是太累太困了,眼皮掙扒了一下沒能抬起來,腦袋晃著一個不穩就栽在了蕭樾懷裡。
他肩胛骨硌得她額頭一疼,武曇這才算醒,揉揉眼睛,睜眼看見是他,才算安心,呢喃了一句:“王爺出來了啊……”
說著,想打呵欠,又覺得光天化日的很不雅,於是又一頭埋進他懷裡,藏著臉把呵欠打了,這才算真的醒了。
蕭樾拍拍她的背,幫著她把這口氣喘順了,才把她拉起來:“走了!送你回去!”
他牽了武曇的手往大門口的方向走,武曇剛打了個盹,還有點迷糊,走路腳下就有點虛浮,跌跌撞撞的。
走了兩步,就一腦袋撞在了蕭樾胳膊上。
蕭樾無奈,只得重新頓住了腳步,半彎身下來替她把又困出來的眼淚擦了,調侃道:“還走不走的了了?”
武曇苦著臉隨口嘟囔:“困啊……”
一路上火急火燎的趕路還好,這一閒下來,是真的渾身的懶骨頭都散了。
蕭樾看她這樣子,也是無奈,揉了揉她的頭髮,本來是想伸手抱她的,不想眼角的餘光不經意的一瞥,恰是瞧見了正站在視窗的蕭昀。
他眸中瞬時又閃過一抹冷色,下一刻,就又一撩袍角,單膝跪了下去,露了個寬厚的脊背給武曇:“上來吧!”
武曇這時候腦子暈乎乎的,轉的也不快,自是見了便宜就趕緊佔,立刻就喜不自勝的蹭了上去。
蕭樾背了她,徑自出了留芳殿的大門,沒再回頭。
大殿之中,蕭昀站在窗前,臉上已然是罩了厚厚的一層寒霜,眼神也陰鷙無比的盯著他二人逐漸遠去的背影。
前一刻蕭樾說過的話還猶言在耳,緊跟著又被這一幕給刺激了……
即便知道里面蕭樾故意為之的成分居多,他也確實是有些壓抑不住內心的憤怒。
要說喜歡,他從來就不覺得自己有喜歡過自己的這個小皇后,不過就是礙於形勢所娶的一顆棋子罷了,即便後來他也讓她物盡其用了……
可是——
作為一個男人,頭頂綠帽總不是件光彩的事,即便這頂帽子是他為了成全大事,自己給自己扣上的。
那以後,他就把她幽禁在了長寧宮,沒再見過也沒再提過,只當是沒有這麼個人,也順便自欺欺人的假裝沒有發生過她跟蕭樾的那件事。
後來他兵敗自刎,沒管過她的處境,但想也知道,在蕭樾看來,她也是個畢生的汙點,她也不會得了什麼好結局。
可是這一刻,他卻突然有些懷疑——
當年,在他死後,也許蕭樾並沒有如他料想的那樣直接賜死了武曇?而是他們兩人之間……
否則,他確實解釋不了,蕭樾好端端的怎麼就能對現在這麼個丫頭片子下得去嘴!
蕭昀一瞬間氣得臉色鐵青,砰的一聲合上了窗子,又轉身回了內殿,加上剛才蕭樾的這一出,繼續回憶整合自己的記憶。
他醒過來兩日有餘,起初時候睜開眼發現是在蕭植靈堂的後殿,腦子裡又亂七八糟的塞了許多明明不該存在的記憶,整個人都迷茫恍惚了許久。
記憶裡,他因為設計蕭樾不成反被蕭樾發兵反撲,最後兵敗之際,他是自行了斷死在了胤京城外的裕安亭了。
那些事情,樁樁件件他都記得很清楚。
可是那一刻驟然睜開眼,耳畔充斥的卻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