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了祖母的院子裡,馮茂奇才稍稍冷靜了一些。
不過,他的想法卻沒有變,只是努力冷靜下來,組織好自己的語言。
馮老夫人聞聽茂奇來求見自己,轉身問明瞭情況,眼中的神光晦暗不明。
最終,馮老夫人還是嘆了口氣,讓馮茂奇進來了。
孩子還小,涉世未深,需要引導,教導的東西還有很多很多。
既然遇上了這麼一件事兒,那就當是一堂課好了。
馮茂奇見到祖母,眼中孺慕,態度謙恭的行了禮。等著祖母讓他起來了,他才在祖母招手示意下,坐到了馮老夫人身邊。
馮老夫人不動聲『色』的打量著他,面『色』喜怒不顯。
馮茂奇則顯得有些沉不住氣,一想到堂哥被打成那個樣子,就覺得揪心。
故而,馮茂奇才坐下,就著急的說明了來由。
馮老夫人依舊不見喜怒的聽著,手中捻著一串佛珠。
那不緊不慢的姿態,讓馮茂奇神奇的也跟著舒緩了情緒,面上的急『色』與忐忑,就這麼一點點平靜了下去。
等到他求請述完,馮老夫人才淡淡開口問道“依茂奇來看,此事該如何解決?”
馮茂奇愣了愣,他沒想到,祖母在得知堂哥快被打死了竟然會是這種反應。
這個時候,難道不是應該給堂哥找大夫,再找來二叔,訓斥一頓,讓他適可而止麼?
馮茂奇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解。
往日裡,在自家中,他就是被孤立起來的一個,人情世故上錢氏所教的,跟先生所說相悖。
他不贊同,故而處處以聖賢書上所述為主,每每也會如此反駁孃親。
也因此,孃親不喜他,他也在不知不覺中,被孤立了起來。
他認知中的對錯,都是書本上看來的,都是先生口中得來的。
故而,如今他來求請,將事情告知給了祖母。
希望祖母得知後出手管教二房,救救堂哥。
可祖母這反應,又是何意?
馮茂奇不懂,卻又不敢說,也不敢問。
實在是祖母近日來不再是曾經那個慈祥和樂,諸事不管不問的老太太了。
自從上次在柳府服用了那顆仙丹後,祖母做事雷厲風行,氣場也十分攝人。
雖然對他比以往親近很多。
可馮茂奇對此還有些彆扭,也不敢造次。
他幾次想要開口,卻都閉上了嘴,繼而思考祖母如此問話的用意。
馮老夫人將馮茂奇的舉動盡數看在眼中,也不急著催,讓他自己慢慢動腦子。
馮茂奇在思考了片刻之後,還是覺得有話直說,才是他的風格。
“祖母,依茂奇拙見,堂哥今年就要參加秋闈了。無論中與不中,二叔如此,都會傷了父子親情。”
“此事,茂奇覺得,祖母當出面找二叔談談,解了堂哥的圍。”
“堂哥念著這份好,高中了也該是不會忘本的。”
馮老夫人聞言輕笑搖頭“你呀,想法還是太單純了。”
馮茂奇不解歪頭,他這麼想有什麼不對麼?
馮老夫人見他不懂,又問了幾個問題。
“你覺得你堂哥的品『性』如何?”
馮茂奇想也沒想,直接回道“『性』子女氣了些,但讀書不錯,品『性』應該差不了。”
馮老夫人繼續問“若是他心中嫉恨你呢?”
馮茂奇驚訝“怎麼會?堂哥怎會是那般小氣之人?”
馮老夫人再問“你可知馮志遠在柳家的所作所為?又可知他手中有幾條人命?”
馮茂奇張了張嘴巴,說不出來話了。
他本就是在京中長大,堂哥到京後住在了柳府一陣子,因為出事了去了他家。
當時相府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的,他又怎麼可能不知?
可,馮茂奇想要為堂哥辯解,卻忽然頓住,表情從驚訝逐漸變得驚駭,繼而難以置信。
他慢慢地轉過頭,看向了祖母,駭然的神情不變,艱難的問道。
“祖母,難,難道說,那些並非是誤會,也不是相府汙衊堂哥。堂哥他,他真的做了那些事情?”
“那,那堂哥要謀害二叔『性』命,謀取利益也是真的?”
馮老夫人意味深長的看著馮茂奇,說道“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
“讀書好的,也未必都是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