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黴的王巡按最終還是沒能逃出生天,他被一幫子大員們裹挾著前往肇慶去見目前廣東的最高軍政長官。
不過很快半路就遇上了。
兩廣總督兼廣東巡撫,江西高安人陳邦瞻同樣是得到這個訊息才緊急趕往廣州的,不過他是順流而下,比逆流而上的大員們快的多,匯合後一幫人當天傍晚又一同回到廣州,而這時候廣州附近更多官員,尤其是世家豪門也都得到訊息齊聚布政使司……
後者更怕啊!
那個奸臣可是走到哪裡都滅門無數啊。
這個訊息簡直就是晴天霹靂般,廣州士紳頭頂立刻繚繞著遼陽士紳們的哭嚎。
他們如何商議對策就不關楊信的事了,這時候楊都督正在碼頭看著前方一片浮動的垃圾。
只能用垃圾來形容。
恍如水世界裡的道具般,一艘艘用各種能找到的材料拼湊起來的破船,在戰艦驅趕中擁擠在碼頭,全都是朽爛的顏色,甚至就連船上的居民都是。這些絕大多數包括女人都衣不蔽體的疍民們,在後面不時響起的炮聲驅趕中,戰戰兢兢地走出這些屬於他們的垃圾……
“這個草和花是怎麼回事?”
楊信問道。
這些破爛小船上不少船頭擺著一盆花或者草。
如果說擺著花是因為他們很有生活情趣,但擺盆子草就明顯不對了。
“回都督,草是有男未娶,花是有女未嫁,擺在船頭別人看見了,就是隔著船互相唱歌,唱著唱著湊近了就直接動手搶過去。”
李元說道。
“呃,給我也擺上一盆草!”
楊都督躍躍欲試地說道。
然後忠誠計程車兵趕緊在他腳下襬了一盆草。
對面被趕上岸的疍民茫然地看著他,不少曬得黝黑的少女目光羞澀。
“我該說什麼呢?”
楊信問李元。
“都督是想讓他們作甚?”
李元小心翼翼地說道。
“我看他們可憐,準備賞他們一個好日子,本都督奉旨總督沿海軍務,但這些人在沿海容易被海盜引誘……”
楊信說道。
“回都督的話,用不著引誘,他們就是時常為盜的。”
李元說道。
後面楊寰直接踹了他一腳,他這才醒悟自己打斷了都督的話,嚇得趕緊冒著冷汗請罪,好在楊都督很大度地擺了擺手。
“這就對了,對付這種亦民亦匪的要以安撫為主。
他們為何為盜?
還不就是窮得吃不上飯,若是給他們一條活路,他們也不會冒殺頭危險。
本都督一向慈悲為懷,對於這樣的人都是以招撫為主。
看看這些士兵,他們有的是當年跟著徐鴻儒作亂的聞香教徒,有的是江西山林亦民亦匪的棚民,如今經過本都督的招撫之後,不但都過上了好日子,而且還上戰場為國殺敵,上次在遼東他們可是面對建奴鐵騎也死戰不退。
故此,本都督要以同樣方式感化招撫這些疍民。”
楊信說道。
“呃,回都督的話,他們都是有戶籍的。”
李元說道。
“疍民也有戶籍?”
楊信愕然道。
“有,不但有戶籍,朝廷還收魚課呢,每年都要交銀子的,這裡最近的就是香山的河泊所,這些疍民有疍籍,您看他們的船上都有字,他們泊於何處就依何鄉,二十船為一甲,有甲長甲副各領十船,人數不管,惟以船計,那些字就是某縣船某甲長下某人,這就是他們的疍籍。”
李元說道。
楊信這才注意到這些垃圾上居然真有黑字標註。
這一點的確有點出乎他意料,原本他印象中疍民是無戶籍,就像棚民一樣屬於海上的流民,但很顯然實際情況並不是這樣,這都跟現代一樣,給他們的漁船編號了,這完全就已經是大明的編民了。
“但你不是說他們時常為盜嗎?”
他問道。
“沿海有船的都時常為盜,打魚的衣食不像種地的那麼穩當,這沿海年年風暴不斷,說不定一場風過去什麼都沒了,故此謀生艱難些,也就沒什麼講究,只要能吃上飯他們什麼都幹,左右都駕著船,出去了誰也不知道去哪兒,搶了再回來還是本分漁民。”
李元陪著笑臉說道。
這時候一箇中年疍民被帶過來,路上遇到幾個葡萄牙人,還跟個老熟人一樣互相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