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僉事,你到底想怎樣?”
到達小東門城樓之後,李知府立刻氣焰全無,直接一臉低聲下氣地問楊信。
“你是福建人吧?”
楊信說道。
“下官福建安溪人,萬曆四十一年進士。”
李知府說道。
“既然是福建人,為何非要與一幫南直隸人攪在一起?說到底你寒窗苦讀考上進士,終究是為了升官發財,而這個官是皇上給你的,你不站在皇上一邊還指望繼續升官?
萬曆四十一年進士。
按說也該繼續向上升一升了。”
楊信說道。
“楊僉事有話請直說。”
李栻說道。
“第一,我需要知道這些士子是何人組織的,有哪些人為他們提供方便,第二,我需要知道這揚州城裡哪些人最有錢,把這些告訴我,那麼事後我保你毫髮無損,甚至還會在揚州知府任期結束後,最少也能得到一個布政使的缺。
如果你不願意告訴我,
雖說因為這件事弄死你還不至於,但你作為揚州知府坐視士子們把運河堵成這樣,還讓聞香教逆黨作亂,那這個官也當到頭了。
基本上你也就是回鄉頂著個革職的名頭待一輩子了。”
楊信說道。
安溪李氏,這是麻哥的親信李光地一家子啊!
這樣的人應該是識時務的。
他倒不在乎那些士子的組織者問題,那個他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但問題是這揚州城裡有哪些鹽商最有錢,這個他是真不知道啊,他唯一能知道的就是這時候鹽商祭酒,也就是咱大清的商總是鄭之彥。
徽商。
自己是生員。
他兒子鄭元勳是崇禎朝進士。
其他那些就真不知道了,雖然這些人也很好打聽,但一些更深的東西他就很難透過正常渠道打聽出來了,如果在京城可以找原本的儀真太監,這個人最熟悉這些鹽商,但在這裡他就需要知府當內奸了。尤其是這些鹽商財富數量的估算,名下產業,能夠調動的反抗力量,甚至每年販賣多少私鹽……
鹽商也販私鹽。
他們販私鹽的規模恐怕比官鹽還多。
兩淮有最大的私鹽販賣網路,幾百艘船組團衝關說的就是這裡,這種情況下鹽商要是不販私鹽那才有鬼呢。話說陳子龍後來可是明確說了,萬曆年間揚州鹽商資產三千萬,年利潤九百萬,而他們交的稅呢?去年整個大明鹽課加上罰沒私鹽髒銀等全加起來,就是一百四十五萬,這是整個大明的,加上長蘆,四川井鹽,山西鹽池等等,而不是兩淮鹽這一處的。
但這只是合法的食鹽貿易。
實際上去年合法的食鹽貿易量就兩百一十六萬引,不到五億斤,而以目前明朝的人口最保守估計,實際交易量應該是三倍以上,也就是說私鹽的數量超過十億斤。而這個十億多斤很大一部分就是鹽商夾帶,最多的例子一引鹽會夾帶十引私鹽,而且這是官員們默許或者說鼓勵的,因為鹽商不夾帶私鹽他們很難從中勒索撈錢。
人家不犯法他們怎麼撈錢?
只有鹽商本身犯法,那麼官員們才能跟著分一塊肥肉。
最終就是官商勾結蛀空國家,同樣也造就揚州鹽商的奢靡,一席幾百只羊而且只吃羊嘴唇上一塊肉的就是這些人。
把身為大地主的冒闢疆都驚呆了。
而淮揚一帶每年僅僅釀酒耗費的米就高達數百萬石。
一個個鹽商就這樣在官商勾結的美好生活裡,躺在自己優雅的園林,吃著一席百羊的酒宴,喝著美酒聽著名妓的歌曲音樂醉生夢死,一直就這樣醉生夢死到整個城市被血洗。
不拿他們開刀豈不是天理難容?
一百萬兩。
當然,這是給天啟的。
至於楊信自己怎麼也得撈同樣數字,要知道他身後一堆人等著,兩百萬兩就是接下來他在這座城市的目標,不過在這之前先得把情報工作做好,哪些重點下刀的目標選好,剩下的,這個就得看聞香教逆黨的了。不得不說他現在還真感謝這個幕後策劃的,無論他是哪一邊的,他給楊僉事送來一把刀是實實在在的,要不然楊信還得費心研究一個好的罪名。
這下子根本不用研究了。
只要能抓一個真正的聞香教逆黨,剩下就是看上哪個鹽商直接抓起來嚴刑拷打……
就像劉宗敏一樣。
上夾棍,一定要上夾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