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端坐在太師椅上的駱思恭,嚇得瞬間就站了起來,然後難以置信地看著朝陽下的五鳳樓上。
天啟正在從裡面走出。
而且不但是天啟,皇帝陛下的後面還跟著方從哲,另一邊則是許顯純和田爾耕,再就是大批這兩人親信的錦衣衛,此時的皇帝陛下臉色鐵青,那張只有十五歲的稚嫩面孔上明顯帶著的殺氣……
駱思恭冷汗瞬間冒出。
“聖旨?朕怎麼不記得自己下過這份聖旨?駱卿,你能給朕解釋一下為何一份聖旨連朕都不知道?這宮裡還有第二個皇帝可以下旨?”
天啟陰冷地說道。
“陛,陛下,臣,臣只是接到聖旨和刑科的駕貼,其他一概不知!”
駱思恭哆哆嗦嗦地說。
他已經明白自己落入了一個早就佈置好的陷阱,天啟和方從哲就在五鳳樓上隱藏等著他們的,那裡是午門的城樓,上面有的是平常不會開啟的房間,皇帝陛下和內閣首輔在自己到達並佈置陷阱時候,就已經藏在裡面等著看戲了。自己佈置了一個陷阱,卻不知道自己就在人家的陷阱裡,至於是誰洩露的秘密,這個暫時已經沒必要去管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把自己從這裡面摘出去。
好在理論上他的確沒有什麼錯誤。
“陛下,臣真得不知其他,臣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臣只是接到司禮監送出的聖旨,刑科給事中籤的駕貼,要臣捉拿楊同知,因楊同知驍勇絕倫,又怕在外面誤傷無辜,故此不得不設計在午門擒拿。”
他說道。
說話間他誠惶誠恐地跪倒。
他前面那些錦衣衛也嚇得趕緊收起鳥槍,全都惶恐不安地跪倒。
“你不知道?”
天啟冷笑道。
“那是不是朕還要贊你一句恪盡職守啊?要給你加官進爵以獎勵你的盡職盡責?前日在乾清宮朕說過的話你不會忘了吧?朕說的很清楚,所有政務悉委方閣老,在登基大典之前,朕不會處置政務,那麼你告訴朕,除了朕之外,這大明朝誰還敢下旨?”
他怒喝道。
駱思恭嚇得擦著冷汗。
話說天啟真氣瘋了,楊信的確早就告訴了他這個計劃,第二天就告訴了,但他還真就不敢相信,這些傢伙居然有這樣大膽子越過這道線。
這已經形同造反了。
司禮監的確可以寫中旨,內閣和皇帝對一件事相持不下時候,皇帝乾脆直接繞開內閣,讓司禮監發中旨,但那是他要發的而不是司禮監發,這是司禮監掌印矯詔,這是形同謀反。更讓他氣得想殺人的是,從六科到錦衣衛這些傢伙都心知肚明,卻全都配合,然後合夥把這份矯詔變成實際的聖旨,以此誅殺他最主要的依靠。這些人真的視他為無物,之所以這麼麻煩,僅僅是因為有楊信在保護著他而已,可想而知他們要是以這份聖旨殺了楊信,那麼王安,駱思恭,還有東林黨文臣,立刻就會重新玩一次搶皇帝。
那時候自己就算沒下這份旨,也必須得說自己下了旨。
否則自己還不知道會怎樣。
那正德是怎麼死的,像他這種身份當然不可能不心知肚明,話說在這些人控制宮內宮外的情況下,讓他突然急病暴斃也沒什麼奇怪的,反正他還有個更小的弟弟,既然他不受這些傢伙控制,那就換他還沒滿十歲的弟弟。
這個絕對受控制。
這哪是一幫忠臣義士啊!
這就是一群亂臣賊子,一群披著忠臣皮的餓狼,如果不是有楊信,他真不敢想象這時候自己會怎樣。
“先把他拿下,關入詔獄!”
他一指駱思恭說道。
那些錦衣衛面面相覷……
“萬歲爺,駱掌印真只是受人矇騙,誤以為聖旨乃萬歲爺所下!”
城牆上跪著的一個錦衣衛說道。
“萬歲爺,駱掌印冤枉啊!”
“萬歲爺!”
……
那些錦衣衛一片求情聲。
天啟的臉色立刻變了。
很顯然駱思恭在錦衣衛的控制力遠超出他的想象,而他終究只是個十五歲少年,遇上這種場合還是會怯懦,如果連錦衣衛都不聽話,那可就真麻煩了。
他看了看許顯純。
許顯純趕緊低著頭上前,他比天啟更清楚駱思恭對錦衣衛的控制力,四十年的錦衣衛高層,實際上從萬曆十年開始,錦衣衛就基本上是他說了算的,這麼漫長的歲月裡,早就已經勢力盤根錯節成了鐵桶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