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亮了,太陽經過幾日的修身養息,又再度懸空高照。籠罩在嘉蓮山莊上空的烏雲,在陽光的照耀之下,終於被驅散殆盡,天空一片晴朗、萬里無雲。 湖岸邊,兩具遺體和兩具白骨依次擺開。雖然看著有些瘮人,不過因為是命案的緣故,需要運回開封府將案件理清以後,方可領回安葬。 趙懷月和白若雪等人站在岸邊,正帶著無比期盼的心情朝湖面望去。 “船什麼時候來啊?”小憐東張西望道:“困在島上這麼多天了,我好想趕緊回去大吃一頓,再洗個熱水澡、美滋滋睡上一覺。等上了船,總沒那麼多事了吧。” 錢光賢邊捋著鬚子,邊答道:“說好是未時來接,應該快了吧。” 他轉頭看著一直低頭不語的韓如勝,又看了看那四具屍骸道:“只是老朽怎麼也沒有料到,返程的時候居然會是以這樣的模樣登船。真是世事無常啊......” 司徒昶晨和司徒盛暮兄弟領著程昌喜一起過來送行,可兄弟兩人的面色都相當不善。尤其是哥哥司徒昶晨,一直用憤恨的眼神死死盯著韓如勝。 冰兒忽然指著遠處的一個輪廓,眯起眼睛喊道:“你們看,那邊是不是一艘客船?” 小憐的眼睛最尖,轉頭朝冰兒所指的方向望去:“對對對,是有一艘客船往咱們這邊駛來,就不知道是不是來接錢老的那艘。” 現在是白天,晴空萬里,湖面上也沒起霧,沒過多久就能看清馳來的客船長什麼樣子了。 “對,應該沒錯。”錢光賢看著越來越近的客船道:“老朽來的時候,就是乘的這一艘。” 船越駛越近,粗略一算,再有一刻鐘應該就能靠岸了。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即將抵達的船上,而有一個人卻在慢慢向韓如勝靠近。等到站在韓如勝身邊的冰兒發現不對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司徒昶晨!”冰兒見到他面露猙獰的表情,趕忙上前喝止道:“你要做什麼!” 可司徒昶晨並沒有聽從勸告停下腳步,反而加快速度朝韓如勝衝去。見他赤手空拳,冰兒倒不好直接拔劍,只是用劍鞘朝他手臂關節處打去。 可是沒想到司徒昶晨竟用右臂硬生生接下了這一記,隨後揮動左臂一拳砸向韓如勝的臉頰。韓如勝躲閃不及,被他一拳打得眼冒金星,一個踉蹌直接跌坐在地。 “住手!”見到弟弟捱打,薛三妹連忙張開雙臂將其護在身後:“我也不僅是幫兇,更是殺人兇手,你打我便是!” 冰兒拔劍攔在中間,呵斥道:“司徒昶晨,我知道你心中怨氣難平。但他們雖是殺害司徒莊主和彭公子的兇手,卻有燕王殿下在此主持公道。你若還要造次行事,哪怕你是將來的定威伯,也別怪我不客氣!” 冰兒當初同樣身負血海深仇,自然能夠理解司徒昶晨的心情。但是現在當著這麼多官員的面要尋仇報復,一旦惹惱了趙懷月,將此事上奏至皇帝那裡,搞不好會剝奪他蔭封的資格。所以她語氣雖重,但話中卻有警示之意。 “哥哥!”司徒盛暮上前拉住他道:“不要做傻事!” 司徒昶晨氣喘吁吁道:“放心,我不會再動手了......” 薛三妹將韓如勝從地上扶起,心疼道:“不要緊吧?” “沒、沒事......”韓如勝朝邊上吐了一口血沫,又用手抹了一把被打破的嘴角,慘笑道:“我該捱打,更該死!我受人挑唆害死了你們的父親、也是我們的父親,我是個大逆不道的罪人!” 沒想到司徒昶晨卻沉著臉道:“別誤會了,我打你和爹遇害無關,他是因為司徒伯武那個陰險小人而死。這一拳,是為了二十多年來孃親和我們兄弟所受的屈辱而討回的公道!” “你娘?”韓如勝捂著臉頰愣住了。 “不錯,我娘!”他顫聲道:“爹他一直對你娘心心念念、難以忘懷。自我娘嫁入司徒家以來,就備受冷落,最後鬱鬱而終。我娘她做錯了什麼,要遭這份罪?既然他的心中根本就沒有我娘,那又何必娶她為妻?他從小就沒有給過我們兄弟二人好眼色看,總是說別人家的孩子怎麼怎麼樣,我們怎麼怎麼樣。我們以為他在外面養了女人,還有了兒女,比我們出色得多。於是我和弟弟拼命讀書,就是想讓他對我們另眼相看。可到頭來呢?即使我們考中了舉人的前幾名,他依舊不滿意!” 他說著說著,臉上就露出了癲狂之色,捶著自己的胸口道:“在他心目中我們連你們這對僅僅出生百日的姐弟都比不上。明明他連你們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只因為你們的母親是閔琴!還讀什麼書?無論再怎麼讀,他依舊認為我們沒有出息。五年前孃親去世之後,我們兄弟就退出書院了。反正司徒家有得是錢,反正我什麼都不用做都能蔭封定威伯,我為什麼要玩命讀書啊?玩女人不好嗎?痛飲美酒、一醉方休不好嗎?躺在家裡混吃等死不好嗎?哈哈哈哈!” 面對又哭又笑的司徒昶晨,司徒盛暮摟住他的肩,心酸道:“哥、別說了,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