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黃成剛才說到流放之地如此艱苦,白若雪對此結果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章少奎也是死在半路上的嗎?” 黃成點頭答道:“他在流放一個多月之後,就傳來了死訊。說是在半路上染上了重病,發了好幾天的高燒不退,最後一命嗚呼了。家財散盡,以為是保住了一條性命,結果卻落得如此下場。他的妻子舒娘子得到訊息之後,當場就發瘋了。” “家財散盡?”白若雪立刻問道:“怎麼個‘散盡’法?” “為了救章少奎,舒娘子將家中的店鋪和宅子都變賣了,想必是籌錢打通關節。” “像這樣急於籌錢,那些鋪子和宅子恐怕賣不了多少錢。” 黃成憤憤不平道:“可不是嘛,卻便宜了章家的死對頭。” “章家他們有個死對頭?”白若雪發現了一個重要的線索:“是哪一個?” “就是翁家藥鋪的東家翁益友。” “翁家藥鋪......”白若雪想起昨天綰兒抓藥,就是去的翁家藥鋪:“是他啊。” “原來大人認識此人啊。” 白若雪輕輕搖了一下頭:“不,他的藥鋪本官聽說過,但是人沒見過。他們兩家到底有何仇怨?” 黃成緩緩說道:“正所謂‘同行是冤家’,他們兩家都是開藥鋪的,自然會有矛盾。不過開封府這麼大,藥鋪可不止他們兩家,都是有各自的地盤。又不是那種小縣城,非要拼個你死我活。所以兩人的店鋪雖然離得並不太遠,卻最多有些小摩擦而已,沒幾天就過去了。” “那麼說來,他們之間定是出了一件相當嚴重的事情,導致了雙方決裂。” “對,此事已經距今二十有餘了,起因是這樣的:城西有一個富戶姓莊,一直沒有子女。他雖然弄來了好多偏方,也買了不少小妾,可始終無出。年過五旬之後,終於在他的努力之下使一個小妾懷上了孩子。這可令莊老爺欣喜萬分,把那個小妾捧成了平妻,天天燕窩、人參、鹿茸進補,像祖宗一般供著。” “城西的莊家?”白若雪馬上想起雲飛霞被抓的那次,就是在莊家小孫子週歲宴上:“原來是他家。” “莊老爺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個保胎的方子,命人到翁家藥鋪抓藥。可沒想到那小妾在服下補藥之後,當晚下身就大出血了。雖然經過一番搶救,母子的命都保住了,但是誕下的男嬰卻因為早產的關係,身子骨特別羸弱,動不動就生病。他能活到現在就已經算是菩薩保佑了,聽說去年還生了個兒子,太不容易了!” 白若雪這才明白那莊家少爺身體為何會體弱多病,也聽說了那場“曠古爍今”的莊家少爺爭奪戰,感嘆這位少爺活得真心不容易。 黃成繼續說道:“那方子有不少人家試過,都喝得好好的。而煎藥的時候,莊老爺也一直在旁邊看著,嚴格按照方子上所寫煎的。既然出了事,莊老爺就理所當然懷疑是抓來的藥有問題。於是乎,莊老爺去翁家藥鋪找到了翁益友,一定要他給一個交代。可是翁益友卻一口咬定,自己藥鋪抓的藥並沒有問題,不肯為此事負責。一氣之下,莊老爺帶著剩下還沒煎的那幾帖藥來到了章家藥鋪,讓章少奎幫忙識別一下里邊的藥材。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就壞事了!” 正聽得津津有味的小憐插嘴道:“不會是裡邊混進了打胎的藥材吧?” “大人英明,一語中的了!”黃成拍馬屁道:“正如大人所料,章少奎在藥材裡發現混入了藏紅花!” 這東西白若雪昨天才聽到過大名,當然知道一名孕婦喝下帶有藏紅花的湯藥,會有什麼後果。 “這麼一來,章少奎和翁益友的樑子可就結下了。” “是啊,事情可就鬧大了!”黃成越說越帶勁,唾沫飛濺道:“只能說章少奎那時候還年輕,閱歷尚淺,不懂得給自己留下退路。反正那個時候莊家母子都已經平安了,何必去得罪人家?直接說自己見識不足認不出來,讓莊老爺另請高明辨認不就完事了?” 雖然白若雪聽著有些不大舒服,覺得人命關天的事情就這樣子糊弄一番有些說不過去,但是黃成這番話說得也不無道理。做人如果不夠圓滑,可是相當容易得罪人的,官場之上尤其如此。 “結果被他這麼一指認,莊老爺可不幹了,便上門去尋翁益友的晦氣。莊老爺在這京城可是人脈頗廣,家底也殷實得很,翁益友可不敢得罪。他又是上門賠禮道歉,又是賠了一大筆銀子,這才算把事情擺平。不過經過這件事以後,翁家藥鋪的信譽一落千丈,差一點關門大吉。自此以後,翁章兩家就變成了水火不容的死敵。” “所以藉著章少奎吃了人命官司,翁益友趁人之危用低價收購了章家的鋪子和宅子?” “那傢伙表面上還惺惺作態,說是為了幫章家的忙才出錢收了那些房產,真是不要臉!” 白若雪詢問道:“那舒娘子就算將房產賤賣,也應該得了一筆不小的錢。她既然要想辦法打通關節,自然是想辦法找上大理寺的人。你可知道,她是找誰幫的忙?”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