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首飾店在琉璃巷就算不排第一,也沒人敢說它是第二。
金銀珠寶,奇珍異物,天南的海北的,大宋的大遼的,甚至遠自大食國來的,堆積無數。這樣的所在,自然在安全上講究了又講究。
不分晝夜,店裡總是最少有十個功夫好手坐鎮。他們或名或暗,守護著店鋪。
今夜,守衛的人員更是翻了一倍。因為東家來到店裡,要看一把刀。
“這就是九轉軒轅斬?”東家王樵望著眼前的寶刀,盯了好久,才問道:“麻子,你給我再說說當時的情況。”
王麻子連忙又詳細的把白天發生的事情講過一遍。
他知道東家雖然年紀不大,卻沒有年輕人的跳脫,反倒老成持重。二十歲就接下了首飾店,到現在五年過去了,王家首飾店從琉璃巷排行中等一躍成為前兩名的存在,可說全是王樵的能力。
王掌櫃雖然年歲足足大了王樵一倍,卻對這個少東家很是佩服。眼光和手腕,比自己浸淫幾十年的本事強太多了。果然不愧三槐王家的後人。
聽王麻子說完,王樵微微點頭,這才拿起了寶刀。
先不急著看刀,王樵先看刀鞘。
刀鞘漆黑,韌性十足。沒有銅鐵刀鞘那麼生冷僵硬,也沒有牛皮刀鞘用久了那種軟爛。即使是鯊魚皮的刀鞘,和這把刀的刀鞘比起來,也不堪入目。
這刀鞘看起來有一種說不出的美。王樵感受的到,卻說不出來。
這就是工業製品和手工製品的區別。
工業化大生產的商品每一款都是海量,而現代人無論何時何地,都被無數的工業品包圍,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見慣了根本不稀奇。
王樵可從未見過工業化的產品,只是在他的層次,本能的就隱約感到這把刀,僅僅從刀鞘看就不是凡品。
任瀟瀟就認識不到這點。在任七娘子眼裡,百達翡麗就是好,就是好,哪裡好她才不管也不會去刨根問底。只要好,就足夠了。
王樵能感受到其中的美,可是他偏偏說不出這把刀美在哪裡。這樣的情況他長這麼大從沒遇到過。
王樵兄弟四人,他最小最聰明,可是卻不喜歡做官。儘管學問見識遠超三位哥哥,卻不去考科舉。只好美酒美人,和寶馬寶刀。今天聽王掌櫃說得了一把絕世好刀,所以一結束酒宴就趕了過來。
沒想到這把刀給他的感覺比最好的期待還要好。刀沒出鞘,已經讓他震驚。
以王樵的學問,竟然面對刀鞘說不出感受,簡直是人生頭一次。
他對刀子更好奇了。
刀鞘有卡扣,王樵觀察片刻,手指一扣,卡扣開啟。
王掌櫃連連點頭。他是看了王泰操作才學會開卡扣的。少東家果然不是常人,簡直生而知之。
刀子出鞘,那怪異彎曲的造型卻沒讓王樵有太多驚訝。
王樵能文,卻更好武藝,結交了許多軍中的朋友。他聽說西軍對上吐蕃時候,有兵將見過不合常理彎曲的刀子,想來也許就如眼前一般。
雖然王樵對弧度沒太多驚訝,卻被刀子的顏色震撼了。
漆黑如墨,只在刃口有一抹寒光。
王樵身份地位尊崇,三槐王公的嫡傳後人,即使當今皇上對王氏也是恩寵有加。有這個身份,他自然能閱盡天下寶刀。別的不敢說,至少汴梁城裡面有數的幾把刀,他都見過。就是他自己,也收藏了好幾把寶刀。
可是王樵從來沒有見過黑色的刀。這年頭的鋼全是白生生的,哪有黑色的鋼呢。
王樵忍不住也把手指放在刀面上摩擦片刻,抬起來細看指尖,一個黑點也沒有。
不是塗抹上去的墨汁。是真的和刀身融為一體。
這是什麼樣的手藝?他確信刀子還是鋼的,只是這鋼口摸起來怪異。也是他從未接觸過的存在。
刀子好不好,還看利不利。王樵隨手扯下一根頭髮,放在刃口上,輕輕一吹,斷做兩節。
看來天下好刀之人都是一個心思。和王泰的操作一樣。
吹毛斷刃。好刀。
“哨棒!”王樵隨口吩咐道。
從人自然明白少東家意思。立刻有人提著哨棒過來,雙手握著端在身前。
王樵一刀揮出,好像切豆腐一般,手上幾乎感受不到半點阻隔,哨棒斷做兩節。
真是好刀。
他可不像王泰那麼小心。刀子是好,但是如果不用來切點什麼,怎麼能證明它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