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強等人逃走後,吳家莊勉強恢復了秩序。救火的救人的,哭嚎聲喝罵聲,直到黎明來臨,吳家大院依然亂成一鍋粥。
吳莊主死了,死在吳強手下。
吳莊主的獨生子也死了,自然也是死在吳強手下。
那麼問題來了。吳家已經沒了正經姓吳的,這諾大家財該歸誰呢?若是早一天發生這等事情,自然有吳家遠親來繼承財產。當然這只是大宋法理上的規矩,實際上一筆財產沒了主事人,自然變成一塊大肥肉,有權有勢者分之。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吳家人,靠邊站吧。
現在卻不能這樣分,因為吳家還剩下一個寡婦:任瀟瀟。雖然進門第一天就死了官人和公公,可說克絕了全家,但是法理上來說,剩下這龐大的家財都歸她所有。
如果任瀟瀟不姓任,只是個小門小戶的女子,也就沒了許多麻煩。小門小戶,人微言輕,想要守住這塊肥肉根本不可能。可是她偏偏姓任,城裡任家的正牌小娘子,雖然是庶出,那也是正經大戶人家出身。任憑誰想要咬這塊肉一口,都要掂量掂量任家的份量。
任瀟瀟也明白這一點,所以她大早上起來就坐著馬車回了孃家。吳家莊留下幾個陪嫁的丫鬟家丁,看管住場面就可以了。當務之急,還是得和家裡長輩商量個辦法。吳家出了這麼大事,她自己沒法拿主意。
不過吳家家大業大,她不得不多留人手,免得被人偷空了。所以只帶著小桃和秦牧,三人一起回城。
秦牧如今和任瀟瀟關係大不相同。
二十一世紀的人際關係有四大鐵:一起扛過槍 一起同過窗 一起分過髒 一起嫖過娼。
穿越到千年之前,依然是定律。
他們倆一起躲在屋裡擔驚受怕,算是扛過槍;一起合夥完成殺人事件,按說也是同過窗﹎牢獄鐵窗;分贓嫖娼,前一個沒贓款可分,後一個性別不合適沒法一起幹。就是說,四大鐵,他們能幹的都幹了,而且還是最關鍵的兩大鐵。所以秦牧從鄉下蠻子一躍而成任府家丁。還不是外圍下等的家丁,而是貼身貼心的那種。
任瀟瀟可不敢放跑了秦牧。畢竟自己小辮子還攥在他手上,彼此心知肚明,那剪刀是怎麼回事。雖然事後秦牧已經知道是自己的出現,造成了武大郎意外死亡,讓任瀟瀟被動變成“潘金蓮”,但是兇器可是任小娘子事先備好的,怎麼說她也是有殺人計劃,自己只不過是意外的推了那麼一下。
從結果來說,任瀟瀟心底別提多歡喜了。這簡直比她能想到的最好結果還好一萬倍。
傻新郎死了,連公公都跟著死了。不出手則以,一出手死一家,這很和任瀟瀟的脾氣。吳莊主原配,也就是新郎官的親孃,早就故去。如今吳家莊能管的了任瀟瀟的,一個也沒有。
雖然吳莊主妾室還有一堆,但是宋朝的妾室毫無社會地位,基本就是高階丫鬟,經常被買賣被當禮物送人。她們又沒生個一兒半女,完全沒有可依仗的資本,能討得任瀟瀟歡心不被趕出家門就燒高香了,哪還敢有什麼非分的想法。
如今的吳家莊,實際上已經姓任了。
任瀟瀟從新媳婦一枚,一躍而成吳家莊新莊主,地位蹭蹭的飛一般漲起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秦牧也就鳥槍換炮,發達起來。畢竟剛來到這個時代,他是光溜溜連線頭都沒一根,而現在的他,青衣小帽皂靴,乾淨利落瀟灑,輕鬆的跟在任瀟瀟的馬車旁邊,一邊挽著拉車的牲口,一邊看著四處風景。
這是他第一天切實看到大宋的鄉野。
一條黃土路,比轎車的寬度略寬,如果並排兩輛絕對錯不開。路面基本平坦,路邊是不太高大的楊樹,楊樹外面就是麥田。不過這麥田卻和後世不同。
後世的麥田,整齊劃一,一畦一壟,好像排列整齊的軍隊。而如今大宋的麥田,就好像一匹補了又補的破布,一塊又一塊大小不一的形狀奇怪的麥地,東西南北雜亂無章拼接在一起。看起來很有丐幫百衲衣的風采。
秦牧沒種過地,也不知道地裡的麥子長勢如何。只是看起來黃橙橙一片,也到了該收穫的時候。
小桃走在秦牧身邊,滿眼是星星,心裡撲撲的跳的歡快。畢竟,小桃也參與了一切,也是四大鐵的關係。她自己覺得和秦牧完全可以說是一家人了。共犯,懂不懂?小桃可是知道的,這就是一夥。
“秦郎君,你的頭髮怎麼這麼短呢?是不是才還俗?”這時代的男人是蓄長髮的,秦牧的板寸髮型,在宋人眼裡,和光頭沒區別。所以小桃很奇怪。
秦牧對這個問題早有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