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靈素沐浴更衣之後,親自來到上清寶菉宮的山門之外,在欞星門之下迎接正一道天師張過。
雖然昨夜他和霍捕頭聊的很晚,但是今天林道長還不能賴床。
正一道天師來訪,這可是大事,必須恭敬。
林靈素安身立命的本錢,是自詡道門中人,神仙下凡,所以他儘管深得徽宗喜愛,可以視天下人為無物,卻不敢得罪道門中人,更何況來的人是事實上的道門第一人:正一道天師張過。
他和張過,就如魚和水。
今天張天師不在龍虎山待著,反倒跑來汴梁,來到他的上清寶籙宮,這可是非常稀罕的事,不由得林靈素不慎重。
張過一身繡雲的黃衫,頭頂簪花的黃冠,手持鎏金的拂塵,腳踩紋金的道履,一派神仙中人的模樣,到是和林靈素相差彷彿。
不過比起林神仙的俊秀,張天師多了一份雍容和沉穩。
他這次來汴梁,是為了祖宗基業的事。
正一道是天下第一道門,受宋理宗命,掌管天下所有符籙道。
張過是正一道天師,可說是真正的的道門領袖,雖然他身不在官場,卻有著很尊貴的地位。這個地位,就連官家都很尊重,可是沒成想折家拿他不當人看。
利國監可是張過的祖宅所在,那裡的大半地盤全是老張家的,幾百年來,那地方都姓“張”,可是不成想突然之間,不知道折家吃了哪門子藥,發了哪門子瘋,大老遠的從府州跑了過來,直接把好大一片地皮給搶了。
農業時代,最重土地。有錢都不如有地,何況利國監是張過的祖宗基業。
而且折家不但搶了自己的地,還囚禁了堂弟張遜,打傷了親弟弟張逸,更是殺了好幾百口子張家子弟。
這簡直就是拿自己不當根蔥啊。這還了得!
張過在龍虎山收到了家裡大亂的訊息,馬上就趕回了利國監。
有他坐鎮,張逸就有了主心骨,連忙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給了哥哥。
不過說歸說,可是說的未必全是實話。
孔夫子著春秋,自稱“述而不作,信而好古。”意思是說,闡述而不創作,只是實事求是。
可是孟子說“孔子成《春秋》而亂臣賊子懼”。那還是因為孔子的寫法包涵了褒貶在裡面。這就是著名的的“春秋筆法”。
張逸當然也很擅長這點。他總不能說自己吃了個啞巴虧,被秦牧給坑了。
一切事情,在張逸嘴裡說出來,就全是秦牧的錯。
張逸被秦牧敲詐了大片的土地,他被放出來之後,當然知道大哥饒不了他,所以他一邊通知張過,一邊編織藉口。
等張過回來之後,張逸已經把這件事打扮的完全符合自己心意了。
張天師瞭解的經過,就是一個飛揚跋扈的折家,來欺負我們張家這麼一個事。
折家看上了利國監的礦產,所以鼓動官家把他家的女婿派來當知監,然後又讓人扮作強盜,一日之間殺光了項家和他們的霸王團。
再然後,秦牧——也就是折家的女婿,設下了陰謀詭計,引誘自己進了衙門,被他以“莫須有”的罪名把自己關押在牢裡,同時放出口風,說要殺自己。
這樣張家的人馬才忍不住衝擊大牢,試圖劫獄救他。
當然,在這裡張逸順便坑了一把張遜,他跟大哥說,張遜和秦牧是一夥的,是他背後鼓動的家人衝擊衙門。
自己是迫不得已,為了保命,才簽下了不平等條約。
不籤就得死啊!
還別說,這一番講述,其實和事情真相也差不太多。九真一假,這讓聰明如張過也挑不出什麼問題來。
現在地是沒了,但是堂弟呢?
張逸連忙告訴大哥,張遜還在衙門裡面關著。同時他強烈的建議大哥帶人去把張遜搶回來——咱張家子弟,怎麼能關在牢裡呢。
並且張逸自告奮勇的要帶隊。
張天師果斷的拒絕了弟弟如此愚蠢的提議。
帶人衝擊衙門,那就是造反了。現在是時候嗎?你是有人還是有錢?什麼都沒有還敢造反,豈不是就如張遜一般愚蠢。
以張天師的才具,他怎麼會不知道堂弟張遜搞的那些亂事。
在張過看來,歸一道就是個笑話。天無二日,國無二主,你不說好好輔佐我,反倒自己扯旗拉起一攤,現在看看結果如何?進監獄了吧。
其蠢如豬!
既然張遜還沒死,那也不著急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