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夜之中的金色咒符發出細微響聲,她喚了兩句,無人應她,待她又喚了幾句臨衍的名字,回過神,卻見臨衍也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
而“陸前輩”一路狼狽奔逃,非是不想放二人出來,實是不能。他前腳剛甩了夜歌,未走兩步,又撞了個熟人。
此熟人圓頭圓腦,活像一顆喜滋滋的大土豆。大土豆身後跟了許多人,一看即知不是善茬,眾人手持火把與降妖之器,一一面色沉肅,如臨大敵。陸輕舟被他們圍在中間,進退不得,朝朱庸一抱拳,哭笑不得:“觀主這又是何苦?”
那枚日晷正被他牢牢握在手中。朱庸亦朝他恭恭敬敬行了個禮,恭恭敬敬一讓,恭恭敬敬道:“陸公子見外,朱某不苦。朱某聽聞祁門鎮中有驚天妖氣,這才帶孩子們過來看看,公子這邊請,慢走,不送。”
陸輕舟滿腹狐疑,走了兩步,朱庸雙手一背,又道:“你手上的那枚日晷可是個新鮮玩意,公子可知此物淵源?”
陸輕舟神色一凜,朱庸一揮拂塵,笑道:“昔年慕容掌門有一套雙魚佩,此玉佩是個寶物,據說可自成一方天地,於修行之事大有裨益。老朽昔年有幸得見,嘆此物天工之巧,後此物不知流落了何方,自此消失於天地。陸公子手上的那枚小玩意同這玉佩系出同源,老朽眼拙,只猜的這六七分,其餘作不得準。”
“……此話何意?”
長夜悽緊,不聞風聲與蟲鳴,唯獨眾弟子的火把照得此城郊的細密樹林鬼影幢幢,連帶著一身清絕的朱庸也被迫沾上了幾分詭譎之意。朱庸廣袖一甩,背手踱步道:“彼時六界不通,妖界大軍究竟靠了何種力量方才劈開了六界封印,此事,陸公子竟不好奇?”他一頓,又自顧自道:“慕容掌門天縱英才,與宗晅略有交情,此事本也不是甚隱秘。只是他那雙魚佩後來去了何處,這日晷又從何而來,為何一枚小小的日晷竟有如此巧奪天工,劈開時空的力量,此事,陸公子也不好奇?”
好奇,然好奇害死貓。陸輕舟不欲與他糾纏,報了個拳,道:“先師罪大惡極,吾輩引以為鑑。勞觀主讓個路,在下正在逃命。”
朱庸揮了揮手,手持妖氣火把的弟子果真便讓了一條通路。他仰頭望著漫天繁星,忽道:“你那枚鑰匙,且務必收好。”
陸輕舟訝然回過頭,朱庸也不看他,自顧自望天,道:“天樞門氣數將盡,仙門之中恐有大變故,公子是個體面人,體面之人在亂世之中活得短,公子務必保重。”他背對陸輕舟,自顧自又道:“你我雖是同齡人,但以輩分來算,你也算我的小輩。呵。”
他這沒頭沒腦的一句,陸輕舟捏訣跑了好遠方才反應過來。昔年凌霄閣長老吳晉延曾指點過他些許修為,那時吳晉延還是仙門之中熾手可熱的新星,朱庸還是他的至交與綠葉。繁星如水,春夜燻人欲醉,花香樹影搖落一衣暖香,他緊握著那枚日晷,沒由來地想起了崑崙雪原的夏天。
日晷陡然發出嗡鳴之聲。陸輕舟一驚,將日晷往半空中一拋,卻不見人出來。他大驚失色,捏訣往日晷之中一探,卻不料此小小日晷陡然爆發出一陣巨力!此力詭異,將他生生往日晷之中一扯,陸輕舟從未見過這般景象,待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竟已落在了一個破廟之中,廟裡的菩薩只剩了個滲人的身軀,泥塑的頭顱早不知去了何處。
不單菩薩的頭顱,連臨衍二人也不知去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