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綻騎的是餘簡這次從北狄行商回來給她弄來的一匹大黑馬。
之前蕭家倒是也曾贈給餘綻一匹桃花馬,性情溫順、腳力綿長。用餘綻的話來說:特別適合小娘子們遊春踏青。
所以那匹來自北狄的大黑馬暴烈的樣子一旦讓餘綻瞧見,她就立即將桃花馬無情地扔給了阿鏑。自己則專心致志地,把從東寧關回到幽州城這一路的時間,都用來跟大黑馬“談話”。
鑑於此馬見草料而沒命,餘綻嫌棄地給它定名:黑豆。
對於戴勇的棗紅馬能夠在校場上自由馳騁,黑豆早就不服了,前蹄刨著地,各種興奮。
當然,就在餘綻笑嘻嘻地一拳敲在它腦門上之後,黑豆幽怨地打了個響鼻,老實了。
現在終於輪到它了!
飛身上馬的餘綻還沒完全坐穩,黑豆已經如離弦的箭一般狂奔了出去!
“瘋了啊你?”餘綻手裡的韁繩狠狠往下一拽,又往左一牽。
黑豆再撒歡,也只好跟從她的手勢,拐彎,順著校場的形狀,跑起了圈子。
餘綻這回矇眼挑到的,是一把輕便的竹製梢弓。
南方多竹,用竹製弓可以節省大筆費用。所以南越軍中這種廉價的弓極為普遍。
但在北方,這種弓一般只有一個用途,那就是富貴人家拿來給家裡人武裝一下,出門圍獵。
軍器所制這種弓,說不得跟那把西齊硬弓應當是同樣的目的:仿製,研究,熟悉,日後遇見,兵士們好做適當的防禦。
然而這把弓仿製得似乎並不算成功,因為對於餘綻來說,太軟了。
黑豆兜圈子的時候,餘綻雙手握住兩梢,輕輕地試了試弓身的力氣。
噫!
本宮一較勁,同時可以掰斷三把有沒有!
嘆了口氣。
今兒在挑弓這件事上,自己可真是沒啥運道啊!
隨手把弓掛在馬鞍的鳥式環鉤上,餘綻又抽出了自己矇眼摸到的三支新箭。
傻眼。
鵰翎,鋼鏑,重箭。
這應該是西齊那把弓的好搭檔才對吧!?
餘綻滿心裡現在除了罵不出口的髒話,就只剩了一句:
這日子沒法過了!
所以她狠狠地踹了黑豆一腳。
關我什麼事?
我做錯了什麼?
黑豆吃痛,一聲長嘶,委屈地狂奔起來!
餘綻哼了一聲,一巴掌拍在它脖子上:“給我老實著!頭一箭,你敢跑偏了,我就斷了你的草料!”
摘弓,搭箭,然後彆扭地又空了右手出來甩了甩。
幾乎是弓被拉開的一瞬間,似是連瞄準都沒有,箭已經一聲尖嘯穿過一枚銅錢,飛上了天。
眾人都仰頭看著。
“重箭就是不一樣啊……”
易北川手搭涼棚,眯著眼也往上看著,口中喃喃。
這種箭的射程遠,殺傷力大,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好在現在用了。不然一會兒二人對射的時候竟用上了這種箭……
二虎相爭必有一傷,他可不願意看到!
“一箭過銅錢!”
校場上的眾人鼓譟起來!
“餘娘子威武!”
“哈哈哈哈!幹得漂亮!”
戴勇沉臉抱肘站在一邊,一字不吭。
駿馬飛快地兜了回來。
“黑豆,穩點!”
唏溜溜一聲高亢長嘶!
黑豆昂然勻速,順著剛才的路線,一步不錯!
沉心靜氣的餘綻卻在馬上站了起來,認真嚴肅!
雙腳穩定地踩著馬鐙,雙目緊緊地盯著高竿上掛著的銅錢,竹製梢弓瞬間拉成滿月,後拳緊緊地靠在腮邊,箭尖被陽光照得利光一閃。
就是現在!
黑豆落腳的位置恰與銅錢的頭尾成一條直線之時,餘綻犀牛望月一個仰射!
七聲清脆的磕碰連成了一線,就像是有人用精鋼的箭鋒在銅板上長長地劃了一道一般!
鐺啷啷,重箭帶著銅錢砸在了地上。
校場上一片鴉雀無聲。
“一箭穿,七錢!”
小軍校欣喜若狂地高呼大喊,絲毫不顧這會讓戴勇丟掉多少臉皮。
天哪!
這得是什麼眼神,什麼手段!?
一支箭能把金線上掛的七枚銅錢串成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