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勇從箱子裡挑了一把新制的黃楊硬弓,拽了拽弓弦,臉上肅穆起來。
餘綻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五平三靠,靜心凝氣,前手如鍾,後拳鳳眼。
嗯,絲絲不錯。
難怪在鎮北軍裡能有一號。
“靶心!”
遠處看靶的軍校揮舞著旗子。
“一局三箭。”
戴勇冷冷地看著餘綻。
餘綻哈地笑了起來:“那我這一局認輸好了。”
“你這是不守規矩!”戴勇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氣。
餘綻看得分明,笑了笑轉開臉:“這才第一場。田忌賽馬不知道嗎?”
戴勇的臉色重新沉了下來。
“但要是想贏我,你可得射滿三箭。”餘綻接著卻將了他一軍。
戴勇悶不吭聲,一口氣又是兩箭射出去。
“靶心!靶心!”
三箭在靶子上成了一個小小的品字形。
“第一場,戴參將勝!”
軍中湊過來當仲裁的人高聲宣佈。
易北川有些發愣:“為什麼?”
“因為他們說好的是一局三箭……”餘笙有些發窘。
易北川看著他,像在看一個白痴:“老餘,你說的讓戴勇教訓你侄女兒,就是這樣?把軍器所最硬的弓都給你侄女兒?你當鎮北軍的這些圍觀的軍將,都是傻子麼?”
餘笙臉上通紅,諾諾低頭。
蕭寒似有似無地瞟了他一眼,沒有作聲。
“去,把兩箱子弓混在一起,兩箱子箭也混在一起。每一場拿的時候,兩個人都矇眼。”
易北川生平最見不得的就是不公平。
但這個舉措,卻無異於當眾宣佈:第一場比試,其實不公平!
戴勇咬著後槽牙,一聲不吭率先從小兵卒手裡搶過蒙眼的黑布,把眼睛蒙起來。
第二場,他要先來。
所謂的移動靶不就是步戰對敵?打了幾十年仗,這種事他還怕一個小毛丫頭?!
隨便什麼弓,三箭靶心,他自信滿滿。
然而餘綻竟然也一樣。
戴勇緊緊地盯著她,驚疑不定:“小娘子即便跟隨夜神醫漂泊江湖,似乎也不該有這樣的技藝!”
這個地方一定要學著師兄的姿勢,聳一個標準的肩,然後雙手攤開,餘綻笑嘻嘻:“我師兄是全天下最會得罪人的人,所以,我師父帶著我,殺遍了全天下的山賊馬賊。”
果真如此麼?
戴勇將信將疑。
“大將軍說,馬上定靶請二位射金線銅錢!”
小兵卒的臉上閃過同情。
金線銅錢基本上算得上是前朝之後的傳奇騎射比試專案。
迄今為止,只有五年前,戴勇剛剛當上參將,有人不服,比過一場。
那一場,戴勇三箭過銅錢,對方卻無一命中。
當時,戴勇放言:他還沒拿出最厲害的手段,否則,他還能一箭斷金線。
所以,這算得上是戴勇的拿手好戲,而且,他是鎮北軍唯一能做到這一點的人。
四小娘子一個小小的女娘……
她怎麼可能做得到這一點?!
果然,餘綻的臉色一變,看向戴勇的目光無比欽敬:“戴參將好厲害!”
可是同時臉色劇變的還有戴勇。
他緊緊地閉著嘴。
可是餘綻卻發現他的絡腮鬍子有些微微顫抖。
怎麼?
這個人真的因為酒色掏空身子,連自己的獨門絕技都丟棄了麼?
校場豎起了兩根高高的旗杆,上頭掛著一串金線銅錢。
餘綻眯起了眼睛,數了數:“七枚銅錢?這個有意思。”
然後笑著看向戴勇:“戴參將,這一場一定請您先來。我太敬佩能做得到這個的人了!”
她就像個真正的狂熱的弓箭騎射愛好者一般。
這個眼神和笑容令戴勇的心情緩和了許多,同時也更加忐忑起來。
“多年未試,我也有些……”戴勇忽然閉上了嘴。
他怎麼會忘了,面前這個人,是自己的對手?!
他不再開口,而是轉向那箱子弓。
還要矇眼挑弓麼?
戴勇有些遲疑。
小兵卒從旁邊遞過來矇眼布。
咬了咬牙,戴勇接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