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二被餘綻一頓誇又是一頓關懷,美滋滋地回了蕭家。
而餘綻則直接命阿鏑去盯著門房的訊息。
若是有人給餘笙送信,不論是誰,送來的什麼信,她都要知道。
被餘綻數落得羞慚難當的阿鏑趕緊閃人。
是人都偏心。
阿鏑自幼看著蕭寒的那張臉長大,她又怎麼可能真的認為還有旁人適合自己跟著的小娘子?
這一點其實餘綻很清楚。
然而若是不時常敲打,她實在是有點兒擔心日後這個丫頭人大心大,再聯手個誰,把自己給賣了。
若非自己實在無人可用……
想到這裡,餘綻越發思念起自己的貼身大宮女日新來。
唉!
還是日新好。
眼裡心裡就只有她一個人。哪怕是父皇他老人家,哪怕是母后娘娘,在日新的心裡,都不如自己這個長公主重要。
餘綻趴在枕頭上幽幽長嘆。
可是一轉念,餘綻騰地坐了起來,一雙杏眼瞪得溜圓!
糟了呀!
自己成了餘綻,那也就是說宮裡的那個才是真正的長公主了……
那日新豈不是要變成那個人的大宮女?
以後只給她講故事,只給她穿衣梳頭,只對她一個人忠心耿耿、死心塌地?!
想到這裡,餘綻傷心地又倒了下去。
我的日新吶……
你怎麼就成了旁人的人了吶……
這可讓我這個主子情何以堪吶……
餘綻亂七八糟地想些有的沒的。
其實她一直都回避著不讓自己想到這件事。
她心裡其實清楚得很。
既然自己去過了別人的人生,那皇城內、小蓬萊上的那個人,就再也不是自己了。
父皇會為之籌謀萬千、懲治宗室的,母后娘娘會為之河東獅吼、杖責朝臣的,皇兄皇嫂會為之蒐羅全天下奇珍異寶的,日新阿趙會為之一心一意、肝腦塗地的,那個人,就再也不是自己了。
父皇……
母后……
皇兄皇嫂小侄兒……
終於控制不住自己想到了這一層上的餘綻,把自己捂在枕頭被子裡哭了個天昏地暗。
直到有人握住了她的肩膀輕輕搖晃。
“妹妹,妹妹?”
餘綻頭暈腦脹地抬起頭來,淚眼朦朧中,看到的是尹氏那張面帶擔憂的秀麗臉龐。
急忙胡亂擦一把眼淚,勉強出一個笑容來:
“嫂子,你怎麼來了?也沒人說一聲?”
尹氏嘆口氣,拿了自己的手帕,細心地給她抹去臉上的淚痕,輕聲道:
“你在屋裡哭得驚天動地,偏又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阿鏑又跑出去玩,她們那些人,誰敢進來說半個字啊?”
拉著她起身,招呼外頭丫頭端了溫水進來給她淨面,溫聲問她:
“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想著要去京城,以後見不著母親了?”
若果然去了京城,以餘綻的人才,怕是要不了兩三年就會嫁了顯貴人家。再回幽州、去東寧關拜祭白氏的機會,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了。
但對於餘綻來說,去京城,就意味著要眼睜睜地看著別人過自己的人生,眼睜睜地看著曾經全心疼惜著自己的那些人,對旁人百般寵愛的同時,對自己視而不見,甚至一無所知。
餘綻低下頭,眼眶裡又是一熱,眼淚再度掉了下來。
“傻妹妹。”
尹氏伸臂攬住了她,嘆口氣,拍拍她的肩。
這位嫂子的懷抱竟然也有這麼暖……餘綻不停地想著自己的母后娘娘,心裡越發酸澀難當,再度哭出了聲。
尹氏這回也沒勸,也沒攔,就這麼陪她坐著,由著她在自己懷裡痛哭了許久。
直到尹氏的棉襖都溼透了,這才輕聲道:“這幾天保不齊得出門呢,眼睛腫了怎麼見人?”
餘綻這才昏昏沉沉地停了下來。
看著她這幅樣子,尹氏知道今日的正事是說不成了的,便扶著她躺了下來,讓她且睡一會兒。
又吩咐底下人:“阿鏑回來,就說我的話,她主子傷心過度,怕是要緩一緩。不論有什麼事,也等明天再說吧。”
自己且去了。
這些餘綻一無所知,倒頭便昏睡過去。
這一覺她睡得極不安穩。
噩夢連連。